十月,日军入侵山西,我和林挚收拾行李再次踏上征途。
没有火车,也没有汽车,我们只能徒步往西。
一开始,还只有我们两人,渐渐的,从四方八面冒出了一个又一个逃难者。他们扛着大袋行李,蓬头垢面的,脸上全是倦意。
走了多久,我也不知道,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们已经走在一队人马之中。
混迹在逃荒大队向西迁移,队尾远远看不见,队头更是远远够不著。走了整整一天,不少人已停下脚步,在路边搭棚休息。
我们没有准备任何物资,只能露天的躺在行李上,林挚无聊的把玩着手中的怀表,把我递给他的干粮直接无视掉了。
“不想吃吗?”
林挚苦闷的摇摇头。
不巧,有人在荒野捉到野兔,还直接捡了树枝起火烧,烧野兔的香味扑鼻而来,我和林挚的肚皮都响起“咕咕”的叫声,林挚更是,原来还是郁闷的神情,现在却聚精会神起来了。
那个穿着军装的年轻男人注意到我俩瞪直的眼睛,笑mī_mī的提着烧好的野兔走近,向我们一指:“要吗?我分你们一半。”
林挚受宠若惊地瞪着他:“可以吗?”
“怎么不可以?来。”
那男人坐在我们旁边,撕下一只兔腿递给林挚,把前腿递给了我。我说了声谢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那个,你是军人吗?”我说出心中的疑惑。
“是啊,”军人一副笑盈盈的样子,“我是国民军。”
“那咋跟我们走呢?”我看见军人撕咬著另一边的兔肉。
“我一个人出任务呢。看见那包了吗?”军人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背包,“那包里装了无线电,用来跟队里通讯的。”
林挚问:“前方有军队吗?”
“没有,但军车会经过这里。”
我心头一紧:“为什么会经过?鬼子打来了?”
“别这么慌,运送物资而已。鬼子打来了,有我们扛着呢!”军人比了比手臂,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
我和林挚难过地别了视线,军人看气氛不对,便安份地啃起了兔腿。
“鬼子一旦打过来,我们也凶多吉少了。”林挚低声呢喃。
“可是鬼子已经到山西来了,这只是时间问题。”
林挚听了我的话,深深的叹了口气。
夜深,有人连夜赶路,也有人就地作息,我和林挚经不起长时间的奔波,选择先休息一晚,天亮再起程。
军人似乎也没有起行的打算,他提着背包走近我们,说自己只有一个人不安全,提出要和我们一块睡。
我俩面面相觑,林挚没说什么,也没给我打眼色,我只好尴尬地答应了。军人答谢一句躺在我身旁,抱着背包很快就安静下来,恐怕不用一时半刻就能睡着吧。
劳碌一天身心俱疲,合上眼帘没多久,我就睡着了。
我平常很少做梦的,可那一晚,我却做了一个骇人的梦。
我梦见我和林挚被鬼子追着跑,跑到半路,林挚不小心倒了,马上被鬼子捉住。我很害怕,想上前救他,可双腿却比石头更沉重,动不了半分。当我低头一看时,惊见一个全身被剥光皮的人牢牢地抓着我双脚,他浑身是血,叫人看不清本来的样貌,突然,他下颚轻轻一动,从嗓子里发出沙哑的声音:“末年~末年~”
我一怔,张开双目,迫使自己从恶梦中醒来。
刺眼的亮光打进眼皮中,我头一眩,一时没弄清自己身处何地。当我迷糊地再朝上紧盯片刻,脑筋才终于清醒过来。
天亮了。天色蓝得不真实。我在逃荒途中。是梦,我松了一口气。
确定了这几点后,我打了一个大呵欠,这个呵欠怕是震慑到谁了,一股暖流瞬即喷洒在我耳边,我朝暖流方向瞥去,这才发现军人正正面对着我,那张脸距离我只有一公分,打着呼噜沉沉地熟睡着。
我吓了一跳,马上蠕动着移开了身,离他多远就多远。忽然,我另一边身又碰到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我转头看去,哎呀!原来是林挚。
我美滋滋的搂着他,一时舒心得差点再度入睡,多亏这一搂好像弄醒了他,他转了转身,反过来把我弄醒了。我们睁著惺忪的睡眼相觑而视,他对着我眨了眨眼,马上又合上了。
我无奈失笑:“林挚,不要睡了,我们还要赶路。”
说罢,我坐言起行地坐起了身,伸一伸懒腰,顾盼著四周。昨晚有不少人留下在荒野过夜,现在再看,人数好像少了点,怕是在我醒来前就纷纷起步了。但即便如此,徒留原地歇息的还是有将近百人。
我回头瞥一眼林挚,他显然未睡醒,一只手臂紧紧盖住眼睛,厌恶这洒进眼皮里的日光。
“林挚,我们快点走吧,鬼子可是不休息的。”
林挚一听,闹起了别扭,扭扭捏捏的就是不起。我无可奈何地抓住了林挚的手臂,强行把他拉起来。
林挚似乎也被我逼迫得不耐烦了,他长叹口气,踉跄地站了起来,可那双眼睛却依旧睁不开,像是站着打盹似的,非常好笑。
“怎么?要先吃点东西吗?”我提起行李箱。
林挚瞇着眼睛,笑着摇了摇头:“我还有力气。”
我看出林挚在逞强,不过既然这是他的选择,我也没有多言。
我俩十指紧扣,准备踏上接下来的路途。
“哎!你们等一下!”
突然一把声音叫住我们,我扭头一看,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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