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朗你先让孩子起来,他怎么回事?”
“从窗户爬进来的。”
程尘看看半开的窗户也有些不解,楼上楼下都住着护卫,这孩子是猴子派来的吗?居然从二楼窗户悄没声息的就爬进来,这么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难道是来偷东西的?
程尘蹲下身,问:“你……”
门被“咚!”地打开了,老蒋一马当先冲了进来,后面跟着几个护卫谨慎地东查西看。
老蒋一步蹿前,隔着阿郎,上下打量程尘一番,这才安心地问:“没事吧?”
程尘无语地站起身:“没事,你真不愧是政府出身。”警察叔叔总是最后赶到的那个。
“真是万分对不住,程先生,这是我家的孩子,您多原谅,他……”跟在老蒋身后的正是半老“徐娘”,山庄的老板娘徐英华,半夜突然发现孩子不见,她四下寻找,这才找到了贵客屋头。
她苦笑一声,轻轻拉起孩子,低声道:“他叫小图章,他……有孤独症。让您几位受惊吓了,我这房费餐费都打对折!放心,我会管好这孩子的,不会让他再来打扰几位贵客。”
老板娘搂着孩子再三道歉,“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有这样的孩子,当父母的真是相当不容易。
孩子一声不吭,小脸埋在妈妈的怀里,只露出乌沉沉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程尘。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了他妈妈说的话,程尘总觉得孩子的眼光有些怪异,死气沉沉的,像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仿佛是个无法挣脱的漩涡,诱惑着无知的世人进入那个死寂的世界。
程尘无端端地想起一句话:【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正在凝视着你。】
阿郎无声地站到程尘面前,隔开了幽深的目光。
突如其来的小插曲很快就这么妥善解决了。
蒋师成面目无光地和易清又再三检查了屋里屋外,喃喃:“特么怪事真多,这么个孩子能翻进屋,楼上楼下六个人守着都没发现,真该拜拜太上老君了。”
清晨四点钟时,程朗把眼皮粘在一起,无论如何扯不开的程尘抱了起来,披上衣服。
软软的毛巾把温水轻轻擦拭在脸上,程尘终于拼命地睁开了熊猫眼,有气无力地抬手撸把卷毛:“谢了,哈呼——”好大一个哈欠,眼泪都飙出来了。
“实在想睡,就不去看日出了,反正不管我们去不去看,每天太阳都会升起,哪怕它在云后雨上。”
程尘一楞,惊讶地看着阿郎,什么时候起,这个垃圾堆里捡来的汉子已经变得如此文青而哲学了?
“程朗同学,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进化成文艺青年了蛤?”
“我只是说实话。”程朗替少年抚平翘起的呆毛,看他瞪大眼睛惊讶的可爱模样,忍不住轻轻碰了碰还有些湿漉漉的鼻尖,真好摸。
程尘闭上眼睛,笑着说:“我闭上眼睛,这个世界仍然存在,可它就不属于我了。这么美好的世界,这么有趣的人生,当然要多看一看,把这些美丽存在自己的脑海里,有空时就拿出来回味,多好。”
程朗手一顿,静静地望着兴奋的少年。
“快点,日出就是太阳跃出云层的那一瞬最美,简直瑰丽得让人想流泪……”
“你看过吗?”
“当然!……没看过。没吃过猪肉总看过猪跑吧?电视电影里那么多日出美景,总要去亲眼见识一下。走啦走啦!”差点说秃噜嘴的程尘,好容易拐过话头。
当年他看过峨嵋金顶日出,也和驴友自驾跑去西藏纳木错湖看过日出,甚至在东海桃花岛上看过海上日出,每看一次都惊叹于自然和宇宙的神奇,每看一次都仿佛沐浴在金光之下得到一次灵魂的洗涤。
深秋的山间有些清冷,林间草地都挂上了霜。
程尘披着夹袄盘坐在悬崖边的观景石上,程朗紧紧地拥着他的腰,生怕他一不小心咕噜滚下山。此处离山顶不远,云层刚好在脚下,极目远望淡淡的金光在青灰的云层下影影绰绰。端坐石台,餐风饮露,身下不远是连绵的云海,整个人仿佛置身天庭,飘飘欲仙。
太阳出来了,金光如利剑刺破厚厚的云层,一瞬间映亮了天际,浩瀚金光充塞于天地之间。
程尘痴迷地望着绚烂的朝阳,低声感叹:“太壮丽了,百看不厌。”
“我们以后慢慢走,可以看遍这个世界上每座高山的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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