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昀肃被他这副起腻的语气问得忍不住笑了出来,可转脸还是犯愁道:“唉,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这再碰面了多别扭啊。”
“我就是怕你觉得别扭才一直没告诉你。”邢纪衡抓过他的一只手,放到自己腿上,轻轻抚摸着,“你就继续装不知道吧。”
安昀肃摇头苦笑了句:“也只能这样了。”
邢纪衡了解安昀肃,知道他这个人就是面皮儿薄,但却不矫情,这话说过去了,他顶多头两天碰了面别扭一下,不会一直往心里去,于是也没再继续这个话茬,只给两人的杯子又蓄了些茶,道:“喝完这杯就去洗洗吧,洗完咱们再做点儿你喜欢的事儿。”
安昀肃正准备端杯子的手不由抖了一下,咕哝了句:“谁说我喜欢……”
邢纪衡不搭理他这茬儿,先喝完茶起身走到屋门口,又回头道:“你最好待会儿也这么嘴硬。”
安昀肃以为自己那么小声他不会听见,闻言一愣,等他走出去了才憋着笑嗔了句口不对心的话:“……讨厌。”
第56章 第56章
两个礼拜转眼就过去了,林婉来接苏思远的时候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苏倾奕是真替她高兴。不过既然孩子已经被接回去了,他也不用再住学校,送走孩子那天便回了厂里的职工宿舍。他跟贺远又恢复了一周才能凑在一起待一天的日子。
前些天为了照顾孩子方便,苏倾奕虽然住在贺远家,却差不多都跟苏思远一起睡的。等终到了这个礼拜天,两人从早上一碰面起就腻在了一处,直到午饭点儿都快过了才算是下了床,家里没什么可吃的,便去附近的包子铺吃了饭。
这日恰巧有些多云,少了日头直晒,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两人走着走着拐上了和平路,路过那家以前常去的钟表店时,苏倾奕扫了眼前年便已经换了的门头,不知不觉停了下来,神情有些感慨地抬头望着招牌。
贺远不清楚他跟方老先生的交情,但见他突然停了步子,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也跟着站定,问道:“怎么了?”
“这里以前是个钟表店,”苏倾奕指了指他的手腕,“这表就是在这里买的。”
“那现在怎么换招牌了?”
“方老年岁大了,前年春天身体也不行了,就回老家不做了。”苏倾奕说这话时仍是一副十分遗憾的神情。
“你跟他很熟啊?”贺远没听苏倾奕说起过这个人,有些好奇。
“怎么说呢……”苏倾奕示意他继续往前走,“不能单用熟不熟来形容,在遇见你之前,方老算是我在这里唯一能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人。”
的确,当年苏倾奕来到津城读书,因着苏母的嘱托,方老多少知道些这位苏家小少爷的事,但他却从未问过苏倾奕,甚至连提都没提过,只在一老一少聊得越发投机,成为忘年交以后,偶有几次喝酒微醺的时候,对苏倾奕说过几句也不知算是安慰还是鼓励的话。
苏倾奕到现在都记得很清楚,方老迷迷糊糊中跟他说过,“这个世界很大,大到你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也有太多我们还不了解的东西。”还有一次醉得更厉害的时候对他说,“小奕,人永远要为自己活,若是为旁的活……你早晚会后悔。”
这些话或许只是老爷子喝醉酒时的絮叨,但苏倾奕当时还是听得想哭。其实他想要的并不多,甚至都不一定是理解,不过是尊重罢了。
贺远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偏过头看了看他,心口突然有些发紧——他在苏倾奕略显落寞的侧脸上,第一次留意到,这个人其实一直都很孤独。
苏倾奕跟贺远不一样,贺远虽说没有富裕的家庭,从小到大还吃过不少苦,可他的身边始终围着很多真正关心他的人,有相依为命的母亲,有无话不谈的好友,甚至后来不得已放弃念书进了工厂,也遇到了真能当半个爹的师父,后来他还认识了像安昀肃这样同自己一样的人。
而苏倾奕看似出身大家庭,曾经过着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少爷日子,可从十六岁那年开始,就再没人真正理解过他。虽然他很少提及,但贺远还是能猜到他跟父母的关系应该很紧张,不然当初也不会被赶出家门,后来还逼着他结婚成家。
独自来津这么多年,从读书到教书,或许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跟别人的不一样,出于自我保护,有意无意间苏倾奕跟同学或是同事,虽面上和气,心里却始终隔着距离。他一直是一个人面对一切,看上去显得有些清高,但在这一刻,贺远才恍然明白,这是因为他习惯了一个人。在他们不得已分开的三年里,他一个人承受了那么多,却连个能说上几句心里话的人都找不到。
与苏倾奕相比,贺远当真是命太好了。说实在的,这世上其实谁离开谁都能活下去,若他跟苏倾奕终究有缘无分,随着时间的流逝,贺远早晚能平静地面对剩下的日子,因为即使没有爱人,他身边还有那么多关心他的人在陪着他,而苏倾奕余下的人生,或许只能在无尽的孤独中度过了。
想到这里,贺远觉得心疼得要命,忍不住小声叫了句:“媳妇儿。”
“……嗯?”苏倾奕从方才短暂的感慨中回过神来,边应声边下意往周围瞟了几眼。
贺远本来想牵他的手,但见他多少有些顾忌的眼神,伸到一半的手又缩了回来,末了只微微偏过头,往他耳边的方向轻声道了句:“你还有我呢,往后有什么话别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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