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片刻,顾渊又开始觉得灵识乏顿,这次他清醒的时间可比上一次要长了,凌山观的弟子送他回去,他跌跌撞撞走进屋子,站在床边,扶着那雕花的床架,脑中昏昏沉沉,却忍不住问了一句:“黎穆行到何处了?”
越青峰显然事先吩咐过那弟子注意黎穆的消息,他恭谦道:“约莫还有一日。”
他见顾渊蹙眉思索,那神色已渐显得些涣散,显是因太过困倦而难以思考这一句话的意思,便扶着顾渊坐到床上,说道:“顾少庄主您明日醒来时,应当就可以见到他了。”
……
几日适应,顾渊昏睡的时间越发短暂,次日他醒来时一瞬脑中恍然,盯着床幔发了片刻呆,忽而想起昨日那名凌山观弟子说的话——黎穆今日便可赶到此处,他醒来时,黎穆或许已经到了。
他心中难免激动,勉强支起身子左顾右盼,可屋内却没有黎穆。他想黎穆若来了此处,一定会守着待他醒来,若是不在屋内……或许是越青峰寻他有些事情,他慌张爬下床,那动作快了一些,这身体却协调不上,狠狠绊在床沿,胳膊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闷响,却软绵绵弹了弹,什么事也没有。这境况令他呆了片刻,心中感慨这绢棉做的身子倒并非一无是处,又想……黎穆已来了,他很快便要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他走出门,恰逢凌山观弟子来寻他,说是越青峰请他过去小坐,再过个把时辰,黎穆应当就可赶上观中来了。
顾渊心中激动万分,开开心心跟着过去了。那越青峰正与贺潺在一处喝茶,贺潺身体仍未回复,拄了拐身后还垫了两个鹅绒垫子,望着越青峰的神色似已与往日有所不同。
越青峰再也不会轻言顶撞他,而贺潺也不想与他针锋相对。他二人动作默契和谐,好似他们而今这融洽的关系本该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一般。
顾渊忽然想起贺潺在镜中所言的那一句话,他想,恪守三纲五常,莫非贺潺所指之人——
他心中呆滞,一时竟不知该要说些什么才好。
贺潺已看见了他,朝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甚为温暖和煦,道:“顾少庄主,何必傻站着,你先坐着,稍后片刻,小狼崽子应当一会儿就到的。”
顾渊走了过去,他在贺潺身旁坐下,心中激动夹杂着莫名的忐忑,不知所措规矩等候着。越青峰与贺潺闲谈着而今的三族的形势,他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只是在脑海中不住地想。
黎穆怎么样了,雪英又怎么样了。
忽而有人砰地推门进来,顾渊惊得一下绷直了身子,却见一名小丫鬟端着时鲜蔬果走了进来,她年纪不大,越青峰冷面责怪她毛手毛脚太不像话,她却吐了吐舌头,蹦蹦跳跳又跑了出去。
越青峰斥道:“这小丫头,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顾渊又重新坐下身来。
不是黎穆,黎穆还未曾走到,但很快就要到了。
他心中扑通扑通乱跳着,目光不时便飘到门边,这么坐了片刻,忽而又听得一声轻响,他转过头去,眼见着黎穆与顾雪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他们两人虽是前后走进来的,可却隔了一段距离,黎穆冷冷板着一张脸,好似身后没有跟着这么一个尾巴一般。许久未见,他的确是与以往不一样了。他不再穿着那身遮蔽尾巴的外衣,也摘了那纱笠。他着一身黑衣,腰间悬着一柄黑色长剑,目光凌厉,显得越发利落劲瘦。
他身后的顾雪英穿的却是鹤山派弟子的衣服,束了发,眉目间少了一丝娇气,多了一分英气。
的确是不一样了,顾渊望着他,只觉得小狼崽子与雪英都长大了许多。
而随后黎穆望见他,一双立耳微微一抖,那眼神亮了亮,他唤一句“潜之,”顾雪英紧随其后,委屈叫一句“大哥”,二人抢着扑腾上来要将他搂进怀里,越青峰一把将两人挡住,挑眉道:“他现今是个绢人,你们是想扯断他的胳膊吗?”
两人的动作均是一顿,各自收回手去,老老实实站好了,黎穆内疚道:“潜之,你的身体尚在死阵之内……我明日就带你去将身体取回来。”
顾雪英撇嘴说:“我不会将哥哥的胳膊扯断的,就让我抱抱他不行吗?”
黎穆抢道:“我也不会——”
顾雪英道:“那也得我先!”
黎穆怒道:“凭什么你先!”
顾雪英道:“我与他是兄妹,自然得我先!”
黎穆说:“我与他——”
他一句话卡在喉中,他与顾渊是什么关系?他支吾半晌,最终说:“我就是要先抱!”
顾渊:“……”
他方才为何会觉得他们长大了?
贺潺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小狼崽子长成了恶狼。”
黎穆冷冷瞥他一眼,那眼神锋锐如刃,与方才看顾渊的模样大不相同,贺潺缩了缩脖子,嘟囔道:“还是只双面狼。”
顾渊叹气道:“你们不必再争了。”
二人皆转头看着他,目光闪闪,满是期待。
顾渊道:“我谁也不想抱。”
他避开二人目光,觉得自己活像是个抢了小娃儿糖葫芦的坏人。越青峰适时开口,道:“黎穆,我们说正事。”
黎穆委屈道:“好。”
他脸上摆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那尾巴倒是一晃一晃的,任谁都可以看得出他此刻的心情极好。
越青峰问他:“你们可追到尹千面了?”
黎穆摇头道:“没有,那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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