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家丧仪未了,杨氏却为突然“一落千丈”的地位焦虑不已,偏她身边一位“伶俐乖巧”的婢女,这日也不知从哪里打问得到小道消息,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杨氏听:“世子妃,原来外头许多传言,都说先郎主竟然是被蜀王殿下所害,连大王也认定蜀王为杀父之仇,之所以与前来吊唁之贺承议大动干戈,便是不愤蜀王系假仁假义,只如此一来,岂不是与蜀王系彻底反目?!蜀王可非但是大王叔辈,已经继任宗正卿,甚至还是圣上生父呀!这要是……”
要是将来天子亲政,蜀王得势,豫王府岂不彻底没了指望!
这下杨氏彻底相信了谢莹那番话,她当然不会埋怨自家父亲无能,却去寻婆母钱妃大放厥词:“翁爹也太冲动不智了!别说那些谣传无根无据,便是大父真是被蜀王殿下害杀,就眼下形势,翁爹也该忍辱负重,怎能与蜀王殿下敌对,彻底反目成仇?!”
钱妃是个循规蹈矩的后宅妇人,一贯不怎么理断外务,更别说关系到权位争斗,但关于与蜀王府之间的过节,她还是听愤怒不已的丈夫念叨过几句,这时听儿媳竟然毫不客气指责丈夫,觉得实在过份,可她温柔惯了,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怎么训教,却刚巧太妃身边的管事仆妪,来寻钱妃商量几件事务,在门外将杨氏的话听得一清二楚,实在忍不住悲愤的心情,进来便代钱妃管教儿媳。
“世子妃为人子媳,怎能指斥舅翁以下犯上?世子妃这可是大不孝!”
杨氏自打嫁入豫王府,什么时候被仆妪教训过?当即便叫嚣开来:“刁奴既称我为世子妃,怎敢以卑犯尊?仆婢犯主,视为恶罪,理当杖责后驱逐!”
钱妃虽对儿媳多有忍让,然而对婆母更加孝敬,知道这位仆媪是婆母身边最最得重之人,哪能纵容杨氏喊打喊逐,破天荒端起长辈的架子来,竟是将杨氏教训了几句,杨氏又急又怒,竟然与钱妃高声争执起来。
到后来甚至惊动了祖太妃,亲自下令让杨氏到灵堂罚跪,才算终止了这场争端。
而这件事情,当然瞒不住太后在豫王府留下的耳目,走漏到了蓬莱殿,太后气得连连发笑:“杨怀义这回虽然有负我重望,过去看他,却并非愚蠢不堪,可我实在想不到他竟然教女无方到了如此地步,杨氏还真明智呀,如今咱们圣上还未亲政,她便急着要投效蜀王,只怕为了荣华富贵,认贼作父她也做得出。”
谢莹在边上听了,心里雀跃得很,但却没急着落井下石,反而为杨氏说起好话来:“姨祖母别生气,豫王世子妃哪里明白这多厉害,无非是担心圣上降怒豫王府,她也难逃诛连,并不敢行为大逆不道之事,不过世子妃这脾性也的确太过厉害了,莫说豫王世子再她面前声调都不敢略高,听说连豫王妃,也时常受她顶撞抢白,不过嘛,论起治管内宅震慑仆役,倒是世子妃更有手段,如今祖太妃、太妃两位因为伤心,不管杂务,倒多亏了世子妃辅助,豫王妃才没有手忙脚乱顾此失彼。”
这话却让太后深深蹙起眉头。
贺铎遗孀年事已高,又接连遭遇丧夫丧子之痛,太后自不指望这位族婶还能掌管豫王府,贺珍遗孀又是温柔和顺,只怕眼下成了寡妇,也不大可能再压制儿媳,霸占管家之权不放,钱氏身为豫王府主母,自该由她掌管家务,奈何这个比太妃还要窝囊无能,豫王系阖府女眷,只有杨氏彪悍,可她虽是太后信臣杨怀义的女儿,却企图与蜀王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太后离间之计的巨大干扰,杨氏愚蠢到这个地步,太后哪里能放心使用这枚棋子?
谢莹度量太后的脸色,知道自己的话起到了作用,这时更不急着添油加火,横竖贺佶要守丧一年,即便这时铲除杨氏,她也不可能取而代之,而且谢莹这时因为几番教训,深深体会到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真理,再兼着,她已经给杨氏挖下一个巨大的陷井,大可坐等杨氏自己作死,也犯不着再画蛇添足。
果然是猎手悠哉游哉,猎物慌不择路,杨氏因规劝无果,反而还落了一场责罚,导致她在豫王府里颜面尽失,愤慨之余,越发心急如今处境,又是那个“聪明伶俐”的婢女,一回悄悄向杨氏建议:“世子妃莫不是忘记了,当初与学士府姬四娘相交甚笃?姬四娘夫君祁郎,可巧便是贺承议甥男,世子妃大可通过姬四娘转寰,虽说一时难以修复蜀王府与咱们王府友睦,但至少能示好蜀王殿下:无论豫王是什么看法,世子与世子妃却不信那些传言污陷。”
这婢女口中的贺承议,正是贺温,他父亲是庶子,没有爵位不说,甚至压根无意仕途,故而当年并没有卷入贺淇谋逆事件,逃脱一劫,贺温如今也只有承议郎的散官,并没有授任职事,不过因为贺淇事件,宗室遭遇一场大清洗,他做为蜀王侄子,天子从兄,地位倒不算不值一提,如今多有打算投机取巧者攀附。
贺温有个姐姐,年长他十多岁,嫁去了京兆祁,便是杨氏闺交姬四娘的婆母。
从前因为贺铎在世,豫王府地位可谓宗室之首,杨氏压根没把贺温看在眼里,这时听婢女提醒,才知道姬四娘的婆母原来是蜀王殿下的侄女,顿觉山重水复之后柳暗花明,奈何要守孝,既不可能出府,也不可能请姬四娘过来作客,但杨氏哪有那份沉着冷静等候一年丧期过去,于是立马修书,先用文字与姬四娘联络感情,又听说她婆母眼看就要过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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