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娇娘看着于氏,等她往下说。
于氏却停了下来,回想了半响,才徐徐道来。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那时候,我刚从上京回到临安,一点都不适应临安潮湿、阴雨连连的天气。我继母虽不敢明面上苛刻我,也是常常找些小借口让我过的不舒心。”
于氏面色凝重,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夏日的时候,天气又潮又闷热。连氏借口府里冰送到了书院,不给我房中送冰,我白日就只好去南园临水阁避暑。那一日,我就在临水阁中见到了她,旁人都喊她吕家媳妇。她生的很漂亮,穿着洗的泛白的粗布衣服,梳着简单的发髻,头上插着个简单的木钗。”
陆娇娘瞪大眼睛,听着于氏说下去。
“她是来帮院子除杂草的,这些活都被各房的管事婆子把持着,她们找人来清理,府里出银子。管事婆子拿走了大半,只留几个铜板给真正干活的人。她就是来除草的。”
于氏叹了口气,接着说:“大日头下,她一个人戴着草帽遮阳,一点一点除去院子中的杂草。她进退有度,明显是在府里呆过的样子,我见她可怜,就向旁人打听,她是谁?是不是府里的人,怎么干这种杂活?”
“结果到好,我问了好几个府中的老人,却只知道她是府里车夫的老婆,平日里没有事做,就干点小活计补贴家用。”于氏说到这里,自嘲笑了一下,“我那时候天天想着怎么找连氏的麻烦?暗自认定她一定是我生母的人,在我母亲死后被连氏区别对待,随便塞给车夫当媳妇。我当时一心想要抓住连氏的错误,就花费精神力气都在这个吕家媳妇身上,想从她身上找出连氏的把柄。”
“后来,经过多方打听,我终于知道了吕家媳妇的来龙去脉。原来,将她拉去配给车夫的不是连氏,竟然是我的生母。呵,是不是很讽刺。我生母去世的早,她死的时候我才隐隐约约开始记事。等我十岁时,我问外祖母,我母亲是怎样死的。你猜我外祖母是怎样回得我。”
“她说,外面都说你母亲是病死的,我却知道不是。你母亲是被人毒死的,她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她做了不可挽回的事。”
于氏收了声,“那时我就知道了,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真相大白,该掩盖的还是要掩盖,该高高在上的就永远高高在上。”
于氏干咳了两声,“你看,我明明是要说吕姨娘的,反倒是说到了我自己身上了。你猜到这吕家媳妇是谁了吧?”
陆娇娘点点头,“猜到了。”这吕家媳妇应该就是吕姨娘的娘了。
“对,这吕家媳妇就是吕姨娘的娘,算起来,就是你的亲外婆了。”于氏看着娇娘说。
“我长的像她?”
“很像。只是你身高要比她高上些,身量比她芊细些。不过,我见到她时,她已经是嫁人生子,生过两个孩子了。”
陆娇娘想起在临安听过的传言,问道:“她过得好吗?”
“不太好,丈夫只会喝酒骂人,平日的工钱都拿去喝酒,有时候喝醉了还要去打她。我去问她想要什么?她说自己早就废了,只求我收留她女儿在身边当个丫鬟,我就将吕姨娘留在了身边。结果没过几天,就听到她上吊身亡的消息。我从不后悔接吕姨娘出来,有人认为是我接走了她女儿,让她对这世间没了留恋,才会上吊。这简直是最坏的蠢话,我不接吕姨娘出来,让她继续活在那中看不见天日的生活中,才是最大的罪恶!”
陆娇娘想起自己姨娘最纠结的那个问题,问道:“母亲,我在临安的时候听别人说,我姨娘同你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吕家媳妇嫁人的时候已经同外祖暗结珠胎,所以外祖母才会将她赏给车夫以示惩罚。”
于氏好似听了好笑的笑话,“怎么可能,这事我特意问了吕家婆子,还暗示她吕姨娘如果真的是陆家的血脉,我自然有办法将她列入陆家家族谱,变成真正小姐。吕家婆子坚决的对我说,吕姨娘不是陆家的孩子。”
陆娇娘沉默不语,“姨娘精神不正常,这件事对她来说也是个心魔。”
“早知道会是这样,当初我还不如就将错就错将你生母记入陆家,就算是庶女也比现在好。她如果是庶女,你父亲绝不敢招惹她的。”于氏笑着说:“她看到你会哭、大喊大叫,可是是来自她童年的恐惧。她童年时见过太多次,她娘被打。”
“恐怕就是这样的。姨娘见到我,就好像回到年幼时最恐怖的时期,所以才会只对我喊叫,对旁人都很正常。”
“娇娘,你有没有觉得,吕姨娘这样也挺好的,丢掉成人世界勾心斗角,像个幼儿一样没有烦恼。”
“恩。”陆娇娘低下头,“那我以后再来看姨娘就不进去了,远远的看一眼就走。”
“你看我现在,脑子越来越健忘。”于氏拍了拍脑袋,“我来找你,是有事要和你说!你看盛昶侯府怎么样?他们家二少爷来给你提亲了!”
于氏自己的婚事就是她自己先看上眼的,虽然看走了眼,不会自幼她受到的就是这样的教育。对娇娘,她自然也想先看看娇娘她自己的想法。
陆娇娘虽然知道盛昶侯府会来求亲,可是怎么会来的这么快?张均濡现在人根本不在上京,他怎么来求亲?
“他家二少爷亲自来了?”陆娇娘装傻问道。
“倒是没有亲自上门,是委托岚山郡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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