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建,他早已预想个方方面面完全, 却不知从哪里跑出来个胡天保。
生生打乱他计划,把他的心搅得个天翻地覆。
本以为只是个过路泼皮罢了, 哪里想到那泼皮竟黏上了他,混进商队充作伙计,看似不经意却又无时无刻出现在他四周,教人粗心不觉, 细想反而心惊。
似乎自个儿总能看到他。
这可真真个好笑,以往机敏倒全在胡天保处丢了个通透。
只在那胡天保面前,做了个无德无礼之人,偏自个儿竟能说出那般不要脸话, 做出那般不要脸事,对着胡天保,他便觉自个儿换了个人似得,粗鲁无礼,哪里还像个fēng_liú人物。
那一夜春情,现在想来,他定然凶狠至极,是了,中了那般脏药又喝过酒,如何还能维持那翩翩君子之道,真真个qín_shòu模样,现在想来,他还有些讪讪,胡天保当时应是疼极,而自个儿却做了什么。
将他一把甩下榻。
其实他亦有些愧疚,不然不会转身又去看顾,而胡天保的反应,倒没让他松下气儿来,反而吊起一股子火气,好像将那胡天胡地一夜全忘了个通透,虽说……是自己让他忘记的。
正因为这样,那股子气吊在那里,出不顺,不出又冒火,弄得他好生焦躁,出去喝了酒,回来又逮着机会发了一通。
他自个儿亦不晓得自个儿这是怎么,如何又牵了人上榻呢?
胡天保平日里瞧他的眸子都是发亮的,更别提叫他压在身下,那因急促呼吸而起伏的胸膛,双眼紧闭微微颤动的睫毛,江千树忽然发现,他对胡天保的身子竟这般熟悉。
只可惜现在那曾经温热的皮肉渐渐在他怀中变得冰凉,冻得他骨头都痛了。
典史知府以为他们胜券在握,却在一声令下将江千树乱刀砍死之时才发现,自己还是棋差一招,那百八十个福建卫所官兵可不是来杀江千树的。
福建卫所指挥使,是他同窗好友。
只是典史说出的胡姓间者教他意外,几番拷问下来,才晓得,那胡姓间者是胡天保的亲戚,当日要过胡天保进商队,便是为了掩护身份,以便窥得江千树消息。
他误会了。
指挥使看他愣愣,拍了拍他肩膀,叹道,“此人死的冤枉,罢了,将他好生掩埋便是,算个一等功的,给他老子娘些补偿,你便算尽了人事。”
可江千树想告诉他,我要了他的身子,这又该怎么还呢?
知府典史深知自己大势已去,便开始互相攀扯,转眼不过半月,便将整个福建贪赃枉法之人咬了个干干净净,江千树昼夜不歇分别审问,指挥使从旁协助,铁打的汉子亦有些支撑不住,劝慰道,“左右还得等圣上派遣官员来福建,这事儿没那么快完的,你且歇歇。”
江千树拿起整理好的草案,婉言谢绝指挥使好意,又走向了牢狱。
指挥使瞧他凹陷双颊与那愈发清瘦的身形摇摇头。
他也很想睡,可是他睡不着,一旦睡着,他便梦见那把匕首,和胡天保滴落在他手上的血。
之后便再也睡不着了。
他找了空隙专门去了胡天保家里,他老子娘看着身体还算康健,得知胡天保已身死,当即他娘昏了过去,他老子亦哭嚎不止,只是他们还有不少孩子,胡天保在家中只算的老幺,现下他母亲又是怀上了,可能连老幺都算不上了。
在其余孩子的宽慰中,二老很快止住了哭,迅速料理起后事来,并称,“我家天保为救大人而死,说不得亦是为国尽忠的,这般枉死,大人可得给我们个说法。”
先开始,他以为他们当真想要他不好过,可后来再他几番致歉后,那胡家老子娘渐渐有些不耐烦,最终嚎道,“我儿死的这般惨,没个百八十两银子如何说得过去!”
江千树一愣,他虽面如冠玉,可架不住常年审讯检察,但凡没个表情倒似个阎罗王般凶狠,要不如何叫的玉面阎罗呢,那老子娘没见过世面,自然被他吓得够呛,亦不敢哭嚎了,只小心道,“没个百八十,三十两银子总有罢,我们可还得有一大家子养活呢。”
最终江千树给了他们一千两,足够他们一家生活富庶了,只是他撒了个谎,说胡天保的尸身并没有找到,他老子浑不在意道,“没事没事,衣冠冢亦是一样。”
临走时,江千树忍不住问一句,“他因我而死,你们不怪我?”
“怪,如何不怪。”他娘忍不住又流下泪来,狠狠盯着江千树,那目光真真恨不得将他活剐了,“只是天保那是为国尽总,亦算得功德,只叹他命苦罢。”
说罢,他娘回了门掏出银票仔细数着。
江千树唯一拿走的,是胡天保厢房中几颗碎银子,听婆子说,他有个宝贝箱子,平日里不准得人动,江千树叫婆子打开,那宝贝箱子里头只有几颗碎银子,江千树一眼便认出那是他的。
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有点高兴,原来胡天保欢喜他,是了,若不是欢喜,如何能雌伏在男人身下,若不是欢喜,如何能不顾一切扑出来救他。
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他思来想去,他有万千愧对胡天保,一夜梦中惊醒,他竟发觉,他最后悔的,是不该在那一时,那一刻,那一瞬间,进了那客栈的门,遇上了胡天保。
如果没有遇上,他还是那个整天无忧无虑,吊儿郎当的泼皮无赖,多好。
胡天保的尸身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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