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放置在了一个角落里。
大部分时间,他都坐在一边看着陈礼忙上忙下。陈礼很少离开房间,只靠着浓缩营养液维持身体所需。偶尔,陈礼会和他交流,但是对话的完成度并不高,他只能做出一些简单表情作为回应,通常情况都是陈礼一个人自言自语。
对此,陈礼似乎乐此不疲。
陈礼还会读书给他听,就像父亲给孩子念睡前故事那样,他一边念一边观察陈臻的表情——通常情况下陈臻都是面无表情地听他念着《虚拟运算》、《代码的艺术》、《数字世界——1与0的奥妙》……
在陈礼不对他说话的时候,陈臻便观察。透过工作室的玻璃窗,陈臻可以看到一个幼小的倒影,木木的,像个人偶一样坐在一个高大的三角凳上——那是自己。人造的泛黄肌肤,不会眨眼的眼睛,他是如此地像一个机器,仅仅一个抬手的动作就会将他的身份暴露无遗。
这和马斯洛所说的并不一样。
时间仿佛被快进,陈臻开始学习行走。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在自主练习系统还没开发之前,调试员只能通过让ai不断的重复才能记住一个动作。
陈礼非常有耐心,他宽大温暖的手握着陈臻的,一步一步引导着陈臻,时不时地做出鼓励和指导。当陈臻摔倒的时候,陈礼会稳稳地接住他,将他搂紧,靠着温暖的胸膛,陈臻听到头顶响起一阵笑声,陈礼笑着问道:“你就那么想我抱抱你吗?”
陈礼很开心,就像每一天透过窗打进来的阳光,照亮了整个房间。浮尘在碎金里幽幽然,又像是被定格在这片暖暖的金黄之中。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那该有多好。
陈礼专注于工作,而自己则在工作室自由地玩耍,他翻看陈礼的书籍,或者将厚厚书当做积木垒成一座城堡。有一天,他翻出了陈礼的笔记本,“陈礼”两个工整的字出现在笔记本的第一页。陈臻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名字,在这方天地中,单“你”、“我”便可以指代全部。陈礼从未喊过自己的名字,只称呼他为“孩子”,他似乎并不是为了成为陈臻而被创造出来的,那么他到底是谁?
我是谁?陈臻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终极难题。
他本能地向陈礼寻求答案,但陈礼却说:“这个问题与其由我回答,不如你自己思考看看。”
陈臻想了又想,但所谓答案似乎朦朦胧胧地飘着,仿佛已经在那里,但却怎么也看不清。
就在陈臻拼命思考的时候,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引力,身后的墙面渐渐变得透明,像是一层薄膜开始扭曲起来。
陈臻猛然意识到,他要离开了。
“父亲。”
陈礼将温柔的眼神投向陈臻,“怎么了?我的孩子。”
陈臻看着那张柔和的脸,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地问:“你是为了什么创造我?”
引力牵扯着陈臻向后而去,他试图反抗,但毫无作用。
陈礼微微皱眉,一直手指轻轻敲打着控制板的边缘——那是他思考问题时下意识的动作。这个问题似乎有点难度,但他的表情还算轻松,他抿着嘴发出轻微的“唔——”的声音,这让他看起来有些可爱。
引力越来越大,陈臻感觉自己的意识马上就要被拉出这具躯体,他万般焦急地等待着答案。
“怎么说呢……”陈礼不紧不慢地开口道,他微微侧头,阳光描摹出一道优美的侧影,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阴影。
陈臻的心跳在这一刻跳得很快,水膜吞没了他的躯体,他用劲伸长脖子又喊了一遍,“父亲!”下一秒,水膜盖住了他的耳朵,他看到陈礼的嘴唇上下开合,说完,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轻柔地笑了起来。那笑容很快被水影覆盖,慢慢模糊,陈臻瞪大了眼睛,他看到陈礼最后说了一个字,接着,所有的光影便消散在一片深蓝之中。
陈臻被冲上了岸,海浪用力地拍打着他,日光刺目,眼泪便一下子落了下来。陈臻从沙滩上艰难地爬起来,望着四周无垠的汪洋,心中却并不迷茫。他知道这里是哪里,并很快找到了方向,一开始还是趔趄前行,慢慢地脚步就变轻了,他开始在沙滩上狂奔,海风在耳边呼呼而过,然后气喘吁吁地停在一块硕大的铜镜面前。
“我需要你。”陈臻大喊道。
从铜镜的后面,走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30
30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马斯洛登上了迎接他的专机,虽然周衍擅自离职的出现让他有些意外,但他并不愿去责备他,也没有必要。
“ai向导。”周衍好奇地打量着“停机”的陈臻,眼里止不住地兴奋。“您打算怎么处理他?”
马斯洛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休息舱内,将视线从控制板移动到舷窗边:夜色下,底下的海岛越来越小,翻滚的海面上零星地飘着几个块渺小的陆地。深蓝的海面奇异地与荒漠接壤,海水试图吞噬戈壁,而戈壁同样在突破海水。
人类不是没有向第三位面进发过,但是他们很快搁置了开发这里的计划。这片星域太年轻了,一颗新生的恒星,一些还未演化完全的行星,马斯洛不明白,继承了部分加布里意识的路易斯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作为落脚点。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吗……”马斯洛喃喃道。
“教授?”周衍困惑地喊了一声,又将自己的问题重复了一遍。
马斯洛心中莫名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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