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臻张了张嘴,他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这段梦境的数据是从哪来的?难道这就是程序病毒的影响?
艾丽米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我听到一个声音。“
“什么声音?”陈臻追问。
艾米丽没有回答,她自顾自说道:”他告诉我应该去那里。”
“哪?”
“家园。”艾米丽空荡的眼神中浮现出了少女一般的朝气,她笑了起来,“我想回家,非常地想,我从来没有感受到这么强烈的意愿。这正常吗?医生。”
在艾米丽的世界中,陈臻是她的心理医生,她会向陈臻倾诉心中的每一个疑惑——通常情况下这代表数据运行的bug。然而不等陈臻回答,艾米丽又接着说道:“我总觉得自己像是活在梦里。我的生活,我的家庭,包括我的丈夫,都不是真的。但这一切又是这么的真实。我很迷茫,就像现在,我分不清这里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我是艾米丽,又后者是别的什么人。”艾米丽的脸上浮现出了令人心碎的痛苦。
陈臻也难过起来,这一刻他忘却对方ai的身份,他只想安慰她。陈臻:“你是艾米丽,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艾米丽笑了笑,“也许这里又是一个梦……不过这一定会是个美梦,因为有你,医生。”
艾米丽伸手碰了碰陈臻的脸颊,就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宝物,她的眼睛再次明亮起来,笑容像是初春的阳光,温柔地恍若午后吹过头顶的细风,“现在,我要去我下一个梦境了。”
“你就这么让她走了?”老人问。
陈臻惭愧地低下头,“我……我不知道怎么了,我无法阻止她,她——”陈臻顿了一秒,“那一刻,我觉得她活了!我是说,她像一个真人!”他抬起头,眼里闪着激动,“她开始意识到我并不是真的医生,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她脱离了原有程序,却并没有崩溃,相反的,她有了自主的意愿!”陈臻低头看自己的手——它们因为激动而颤抖着。“这或许是因为病毒,或是别的什么故障,但这无疑带来了一个奇迹!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老人慢条斯理地重复了这个词,他微微扬起下巴,镜片因此反射出一段冷光。“确实难以置信,我的学生居然会说出这种话。你还记得我是怎么和你形容ai拟人和自然人之间的关系吗?”
陈臻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他瞬间清醒,过了一会,他才磕磕绊绊地回答道:“两者就像反函数,无限接近,永不相交……”他顿了顿,又不服地问道:“但艾米丽已经和一般的ai不同了,她发生了变异,这要怎么解释?”
“这得问你。”老人在空中点了点陈臻,“你在那个ai身上花了多少时间?倾注了多少不必要的精力?是你,让艾米丽变得‘特别’。”
“不,不是这样。”陈臻反驳。
老人叹了口气,凝重地问道:“那么请你诚实地告诉我,她像你母亲吗?”
一时间,陈臻哑口无言,他低下头,不敢去看老人肃穆的眼神。确实,艾米丽和她的母亲很像,不光是外表,艾米丽的笑容总是能呼唤出陈臻仅有温暖的记忆,因此,他自欺欺人地将自己对于母爱的渴望投射到了艾米丽的身上,而这恰恰又是工程师不能犯的大忌。
“不。”沉默良久,陈臻才艰难地开口道:“她和我母亲不一样……”仿佛下定决心一般,陈臻抬首与老人对视,他坚定道:“她很勇敢。”
☆、16
16
“勇敢。”老人说道:“人类最宝贵的品质之一。当它在一名不谙世事养尊处优的女性身上,确实难能可贵。而当这分品质出现在ai身上,是危险。更何况她现在已经脱离了控制。”
陈臻听出老人语气中责备的意味,而他也确实为贸然放任艾米丽离开而后悔。
“他们还没有找到她?”陈臻突然意识到这一点。
老人反问:“所以你觉得是什么让ai监管会的人至今对你纠缠不休?”
陈臻回想起那些来者不善的调查员,说:“我还以为是波义耳先生向他们施压……”陈臻的瞳孔猛地收缩了起来,“所以艾米丽她摆脱了定位的追踪,在没有身份芯片的情况下越过排查,然后消失了……这怎么可能?”陈臻自我反思:当初他会放走艾米丽,一部分是因为冲动,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在极大可能上艾米丽还会被再送回到他手中。
老人看穿了陈臻的心思,他严厉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陈臻,你对艾米丽做了什么?”
陈臻摇头,语气中充满了乞求,“我没有做手脚,我发誓。我完成艾米丽修复的时间刚好在监管会抽调之后,如果我真的做了什么,监管会早就该发现了。”
“你参与了抽调吗?”
“不,这事由路易斯负责。”
老人侧头盯着火焰思索,陈臻在一旁小心翼翼地觑着,过了一会,老人推了推镜片,“那么路易斯拥有艾米丽的权限吗?”
陈臻深吸了一口气,“……是的。”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木炭燃烧所发出的哔啵声响,而窗外,大雨不依不饶地拍着玻璃,雷雨还在继续。
“不可能是路易斯。”陈臻说,“他——”
“我知道。”老人打断了陈臻要为路易斯辩解的举动,“但是现在他的嫌疑太大了——他失踪的时间刚好和ai定位失效的时间吻合,而他本身就是被监管会重点关注的人。”老人看向陈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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