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涟皱着眉,在床上坐下来,深深吸一口带着潮湿气息的空气。看来,这次他不得不玩一出密室逃脱。
只是他人太小,无论怎么看,自己逃出去的几率都不太高。何况,他还带着一个脆弱的小家伙。
刘涟身上穿的是古代服饰,衣料并不华贵,甚至有些粗劣。他身上并没有奴隶烙印,表明他应该是个平民而不是奴隶。
是谁,又为了什么,才把两个无足轻重的平民小孩儿关在这里?
人贩子?不,人贩子不会只关两个。山贼抓的人质?不,他并没有感知到外面有看守。
剩下一种比较荒诞的猜测:祭品。
但,任何“可能”,在这前路不明的世界中,都会有几率成为现实。
刘涟索性不去想这么多,他走到门口,突然一声暴吼:“有人吗?!”
可惜从孩子稚嫩的嗓子里出来的吼叫,听上去并没有什么杀伤力。原本抽噎着的孩子被他吓了一跳,打了个嗝居然不哭了。他含着手指好奇注视刘涟,大眼睛湿漉漉的。
他的意识目前还很懵懂,却已经本能地依恋着刘涟。刘涟温柔地抚摸孩子的头,上面有几缕稀疏柔软颜色浅淡的胎毛。
“别嚎了……咳咳,咳咳,鬼、鬼叫甚么!”
门外传来嘶哑苍老的声音,颤巍巍的,如同破了的风箱,喉咙里像是卡着什么,短短一句话都要咳个几声才能说顺溜。
不远处站着个戴草帽的老头儿,黑黑瘦瘦的,却有个饱满的大油肚子,在布满汗渍的破背心下高高鼓起。他像个虾米似的驼着背,手里拄着一把锄头权当拐棍。
刘涟抱着孩子躲在门后观察他,那老头也不说话,径自在墙根坐下来,掏出一袋旱烟开始抽。那张老脸上皱纹层层叠叠垮落下来,随着他的话语一颤一颤。
“小崽子,你可省省劲儿吧……”他吐出一口烟圈,浑浊的眼珠里满是麻木。
刘涟在门后问道:“为什么?”
老头儿没有把脸转向他,只是盯着眼前丛生的杂草,一语不发。刘涟耐心等待良久,那老头突然哽咽出声。
“嘿……最早是二十年前,村东头,梁寡妇家有一对儿龙凤胎。她男人呐,被强拉去造甚么‘极乐天阁’……好家伙,听说登上去,那可是能成仙的哪!”
“嗐,结果男人回不来,一对儿娃娃,也喂了山神爷爷了。”老头儿说。
刘涟敏锐地察觉一个信息:那个什么山神,吃了梁寡妇的孩子!还有极乐天阁,必然是一座劳民伤财的奢华建筑。这其实并不奇怪,各朝各代都会有一些虚无缥缈的长生不老传说,吸引上位者狂热追求。
老头儿用力抽了口烟,结果咳得更厉害,听得刘涟胆战心惊,生怕他把那老肺都给咳出来,却听得老头继续开口:
“村东李木匠的小女儿、施屠户的孙儿……钱老太太的玄孙、肖家媳妇的儿子……到村长的孙女儿。”
他双手发着抖,絮絮叨叨说出不少名字。
“十个年头喽!”老头重重把锄头往地上一顿,“整个青山村,带上你和屋里头那娃儿,便有七七四十九个娃娃,拿去供给山神爷爷!”
“你俩之前,是我老头子的两个孙儿!”他悲呼一声,再次用力咳嗽出来。
刘涟道:“这个山神,究竟是个什么来头?!难道没有人能阻止它吃人?!”
老头再次吸了一口旱烟,沉默不语。
他的态度,使得刘涟心里又蒙上一层阴影。他问老头:“老爷爷,有吃的么?”
老头粗哑地怪笑起来:“嘿,你这娃娃,明日便要上供给山神爷,这会儿还要吃的呢?没有!”他搓搓手,麻木地说:“整个青山村,快要连个活人也见不着喽!”
刘涟悚然,老头一拐一瘸地走了,留给他一个佝偻的背影。
他神情严肃得可怕,抱着孩子坐在被老鼠啃出不少洞的草席上。变成婴儿的咕噜连意识海都封闭了,无法直接和刘涟产生交流。但他仍能感知到他的情绪,因此明白刘涟此刻已然怒意勃发,只不过强行压制下来罢了。
他小小的手抓住刘涟衣襟,有些害怕。
刘涟低头注视着咕噜纯真的眼睛,突然狠狠咬破自己的手指。血珠顺着他苍白的手指头滚落下来,刘涟咬着牙,将手指塞进咕噜的小嘴里。
“喝!你给我喝下去!”
他眼底苍凉,隐约燃起烈火。小奶娃被他紧紧拥在怀里,从那瘦弱身躯里传来的激荡情绪冲击着他空白一片的脑海,咕噜听话地含着刘涟的手指,用力吮吸。
创口不大,血却流个不停,孩子不知节制地饮下那些血的同时,刘涟脸色越来越白。咕噜喝饱了血,满足地打了个嗝,又睡去了。刘涟疲倦地躺在他身旁,伸手护着他。
这个世界,他只有自己了。万事须得小心翼翼,一步踏错必然再难挽回。刘涟隐约有种预感,他长久以来的困惑,很快就能得出答案。
***
破晓前,靛蓝天幕之上数点星子。阴冷山风呼啸而过,地上匍匐着的人群瑟瑟发抖。
他们全都是青山村的村民,有男有女,人人面带菜色,身躯消瘦,粗布衣裳挂在身上犹如布袋。为首的老头穿得稍好些,乃是青山村的村长。
他跪在人群前,两条老腿不停颤抖,不敢多开口半个字。
“本座说了要童男童女,为何只有两个男娃?!老东西,你怕是活腻了。”
不知何处而来的尖锐声音钢针般扎进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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