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尚醴不由脱口道:“先生说我前倨后恭,先生不也是前倨后恭。现下又对我这样和颜悦色。”语气如嗔怨,他出口就觉不该。乐逾已道:“那当然。谁叫殿下是——小美人。”深深凝视他,萧尚醴被他看得手足无措,许多侍女忽地惊呼出声,乐逾温柔一抚他的脸颊,踏上栏杆,翻出围墙远去了。
第15章
此时虽已至四月中,入夜仍有一些春寒料峭意味。春雨连绵,今日却整日放晴,天空上下一洗,晚霞光芒灿烂,簇拥着城内馆阁楼台。
绿竹堂碧荫遍地,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乐逾胸怀舒畅,道:“有酒没有?”殷无效立即肃起面孔道:“你把我的药酒都喝光了,现在可没有酒,话说回来,也没有好茶!以水相代吧。”乐逾差遣绿竹堂那迎客的小童出去沽酒,两人剔烛闲坐。
半昏半醒,忽听得外面街道一阵足音。殷无效猛听他说:“有人。”被吓了一跳,松口气责怪道:“这时才沽酒回来。”
乐逾侧耳细辨,却道:“不止一人,把你这医馆围得水泄不通。”语罢伸手去怀中取那柄折扇,折扇入手,便一把抓起殷无效,纵身如鹤冲天。事出突然,殷无效还端着药碗,骤然被提起双足离地。
簌簌之声将双耳堵得一丝空隙也没有,数百支箭齐发穿窗而入,约有三成箭尖点火,这厅内顷刻如放焰火,照得人眼前失明。殷无效这时才高叫出声。
乐逾放他上屋檐,俯视下方有五人翻墙而入,嘱咐殷无效:“在这等着!”悄然翻身跃下,如雷如电,迅捷无伦,竹林中折扇一晃,竹叶纷飞,那最先突入的刺客尚未看清他用的兵刃,咽喉先被割断,在沉闷响声里气绝倒地。
殷无效伏在房顶,火焰噼啪燃烧,黑烟升腾。绿竹堂不是江上,地方狭隘,不能打得房屋摧倒,束手束脚,奔突厮杀直取要害。乐逾握扇的手不能幸免,被血洒溅,弹指间割喉三人,远处有人扑来,他掷出折扇当胸劈入那人胸膛,劲风过处连臂粗的毛竹亦齐齐腰斩倾颓。
竹叶散落弥漫,高枝倒地,嘶哑之声一如竹林受苦呻吟。乐逾手中已空,身后有人趁虚而入,他双眉一抬,侧身赤手一拧,脆响下又折断一条黑布遮面下的颈脖,那露出的咽喉上印着殷红指痕。
殷无效身后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目光冷漠的黑衣人。他面对黑衣人,却镇定下来,面上显出愁色,轻轻以北汉语问了一句:“你们是磨剑堂的人?”
那黑衣人不答,步步紧逼向他走来,殷无效已退到屋顶边,多动一动就有瓦片掉下砸入火中。忽有一柄折扇击穿为首黑衣人肩胛,殷无效今日见了三蓬雨,一蓬箭雨,一蓬火雨,第三蓬却是那折扇自第一个黑衣人右肩后破骨穿出,带一蓬血雨冲入其后黑衣人胸口,两人叠在一起沉沉坠入火场。
乐逾把殷无效安置在春芳苑,递磨剑堂令牌给辜浣看,辜浣思量片刻,开门见山地问道:“放到我眼底下,你究竟是信他,还是不信他?”
乐逾道:“信或不信,交给我头疼就好,何必你操心。放在你这里,我信他,你可以保他周全;我不信他,在你耳目之下他不敢轻举妄动。有人费尽心机毁绿竹堂,定然与他有关。”辜浣颔首答应,按着心口,暗觉这回不同以往,怕日后难以善了。
苑内一阵马嘶,数十亲卫举着火把,光芒照亮长廊,萧尚醴勒马疾驰而来,道:“春芳苑如何?快去查探回禀!京中潜入北汉奸细,今夜纵火烧毁一处民居,官府迟到一步,奸细仍然在逃,本王特率人来护卫太子妃。”却是萧尚醴闻说绿竹堂失火,且与北汉有关,找个来由询查详情。
夜色浓重,萧尚醴策马来此,被前后骑士手中火把浓墨重彩一照,一身深紫骑装,端立金鞍,忽明忽暗的松油火光映亮他额头鼻梁如玉,气色甚好,美艳绝伦,可见重伤已愈。乐逾道:“静城王殿下来得好快。”一众侍从警惕寻觅,他一手掀开廊外夜深露重的树枝走到光下。
他身量既高,肩膀也高,走入群马之间,仰首四顾,毫不局促,他身上血味被风吹散,人闻不出,群马却能嗅出,坐骑不由自主潮水般退开为他让路。侍从惊觉,纷纷勒马。他径直走到静城王马前,萧尚醴正欲开口,偏在此时,那坐骑霜白骢鼻子一扬,不成器地朝乐逾喷了个响鼻!
萧尚醴僵了一张脸,乐逾却搂过马颈,揉顺鬃毛,又拍那皮毛雪亮的马背,烈驹依偎在他臂弯直如儿童撒娇,乐逾道:“怎么,喜欢我了?”萧尚醴手指发颤,缰绳紧紧缠绕掌上,听这一问,胸中全乱,如有一张鼓,怦怦而响,在众目睽睽之下,却道:“见到凌先生,本王就心安了。有先生在此,定保阿嫂无虞。”
乐逾却道:“在下今夜不会在此久留,太子妃的安危还是交托静城王殿下。”萧尚醴心里不悦,我与阿嫂都在这里,今夜你已掺入使京中混乱的头等大事,莫非这个关头还有比我们更重要的人么!他不是滋味道:“那么,凌先生又要去哪里?”
乐逾道:“殿下是——”低声道:“小美人。”当着一众侍从调戏静城王。萧尚醴无脸面声张,只得忍了。乐逾又道:“恕在下有约在身,要去见一位大美人,不能久陪,诸位借让。”火光下其余马匹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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