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煜点点头,“我已经叫人在江南日夜盯紧,一有动静便立刻按计划继续行事。”
想到原书之中,林黛玉那般清苦的上京,甚至带着些投奔的意味。闻颐书便在想,是不是因为那个时候的两淮盐场已经入不敷出,林如海疲于奔命甚至顾不上女儿了呢?最后也不过几年便累死了。
这巡盐御史哪里是什么肥差啊,分明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妖魔鬼怪。
“如果两淮那边一直没有消息,户部会如何?”他问。
“户部一定会给银子,不过会给的不情不愿,分期硬拖。”
“那便好,”闻颐书一合掌,“上回印子钱的票据咱能派上用场了!”
梁煜点点头:“涉及放印官员的名录我已有眉目,可对症下药。”
闻颐书摇摇手,“这个不急,先不对这些当官的下手。上一回弄掉几个喽啰,他们还怕着呢。这次咱不对付他们,这次我们对付他们的钱袋子!”
“你是说……盐商?”
“对!”闻颐书一锤定音,满脸兴奋。
梁煜摸了摸他的头,“你是早有计划了。”
“没有,刚想到而已,”闻纨绔一脸坦然。
梁煜一口气哽住,面上动了几番,叹道:“胡闹。”
“哪里胡闹!”闻颐书反驳之,“计划这种东西可以慢慢来,重要的是机会!只要有了机会,什么都好说!所以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创造条件!”
“如何创造?”
“栽赃陷害!”
梁煜徒然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拍了拍闻颐书的背,轻道:“睡吧。”
然后自己便翻转了,仰面躺下。
见他如此,闻颐书微怒,用头去撞梁煜的脸,“你这是瞧不起我吗!”
“没有,”梁煜无奈,朝着自个儿心肝好生解释了一番,“我这是在想怎么栽赃陷害呢。”
“哦,这样啊,”闻颐书立刻熄火,也垂发躺下,“那你好好想吧,我先睡了。”
梁煜:“……”
寂静夜晚,夏日的虫鸣都不见了。一轮轻斜月铺满闻颐书的书台,梁煜望着那里久久出神,忽而道:“颐书,晚膳时你说的那些话,可是刻意对我说的?”
闻颐书果然没睡着,闭着眼问:“哪些话?”
梁煜转过来,瞧着他,“便是家中下人月钱好处的那些话。”
“哦,这些,”闻颐书念了一句,缓缓把眼睛睁开,“只不过想到我爹,才说了这么一段胡话。”
“阿煜,你也是在朝中办事的。可知道我爹做苏州织造时,年俸银是多少吗?”
梁煜道:“具体数字不知,只晓得是不多。”
“是一百三十两,但实际到手是六十五两。原还有一些纸张银两一百零八两,后经议裁也不得支取。另有每月白米五斗,至多折银四钱。我爹每月得不足六两银……我爹还是三品官。”
他一字一句地报出,最后补充了一句:“我每月给孙爷爷的养老钱,都有十两了。你说,就这些钱,够他们活么?”
联想闻颐书傍晚间所述往事,梁煜摸到了其中关窍。但是没有说话,只是望着闻颐书的眼睛。他知道现在的闻颐书有一些话想说。
“我问过我爹,这银俸历经多代。原曾涨过,后来又被削了便再不曾动。曾有官员上书请增,结果被陛下斥责乃是贪婪之举。只是用这样少的银子,是怎么在接驾时造出那等仙船玉宇,端出那等美酒佳肴,送起无数珍宝呢?”
闻颐书幽幽而道:“阿煜,你知道陛下在默认甚至鼓励贪腐么?”
“你既有治国整顿之心,想必与手下幕僚讨论过多次这贪腐如何惩戒吧?可说来说去,都没有找到一个完美的方法,对不对。?
前朝太丨祖严苛,贪墨五两银子便有剥皮断骨之刑。不过十年,那刑罚堂内就有数百具人皮鼓,甚至一路杀到朝堂无人的地步,可禁住了吗?甚至后来,这等刑罚都只成了摆设,最后干脆被废除了……以史为鉴,如今却是多么想象。”
“所以你之主张是更涨官员俸禄,并定分明赏罚之法,”梁煜问道。
闻颐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不止这些。在我看来,只有把人当人,不把人当狗才是最基本的。士农工商,皆是平等,以此为线,才能不叫这世道疯了,不叫人变成疯狗。”
梁煜安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抬手摸着闻颐书脖子上红线穿着的一块玉石,忽而道:“曾闻盛世来临之时,上天便有麒麟降世。你爹爹留给你的那块麒麟籽,可是这个意思?”
那块麒麟籽的玉胚是闻礼送给儿子的生辰礼,从小带到大,日夜不离身。不过小拇指盖儿大小,上头竟还刻着一个麒麟,精巧无比。
闻颐书一愣,忽而笑了起来:“不过是一块玉罢了,你也能想到这一出。”
“不过是想告诉你吧,在我眼里该改变的东西实在太多了。我想的,不,我知道的许多东西在你们眼里都有些离经叛道。这多年你当是习惯了,只是以后说出来,怕是会惊世骇俗,叫站在我身边的你也备受非议。”
“我不怕的,”梁煜这般说。
想了想,又把人抱紧了,“这些话你不该只同我说,该与许多人说。改日我带你去见瞻远,听了这番话,他一定引你为知己。”
“瞻远是谁?”闻颐书抬脸问。
“就是阿望,他字瞻远。”
“瞻远啊……”闻颐书感慨着,“真好啊,我爹原来也想给我取字叫瞻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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