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朱明峰(1)
秦之然被隔壁的碎瓷声惊醒,起床时只见天色已十分清明。他从未睡得如此沉起得如此晚过,一时之间倒也来不及细想原因,只着好衣衫鞋袜便赶去辛晚房中查看。
不看便罢,一看便只觉脑中“轰”的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辛晚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右手被碎瓷划破,流了一片鲜红。秦之然心惊肉跳地将他扶起来,粗粗包好了右手伤口,只见他双目紧闭,脸色白到隐隐发青,两颊却透出苍红之色,试试额头,烫得吓人。
“……”秦之然本就是个不会照顾人的,一时之间倒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先把人搬到床上去躺着,正要出门去叫小二烧壶茶来,不经意看到窗户大开,心想着发烧的人不能再吹风,便又先去关窗,却见窗棂之下,一只淡黄色的竹筒摔得粉身碎骨,还带了几点血红酒液,倒是透着股湘妃竹泪的味道。
秦之然哭笑不得,这番模样,想必是辛晚大半夜地靠着窗喝酒,醉得糊涂了,摔了竹筒又受了风寒,简直可以说活该了。
活该归活该,他也不能真放着这个师弟不管,便开了房门唤来小二,待小二烧了热茶送来,想了想,又让小二去请郎中。
秦之然因为不可直说的路痴,在白稚泽众弟子中出门次数仅多于辛晚,何况白稚泽清心自持,哪懂得碧晴海的人间烟火气,差遣了小二却不给赏钱,小二自然不会诚心跑腿,不久后拉来一个提着一竿“神算子”旗幡,身上的糊涂气比辛晚还重,眼看着根本没睡醒的年轻道士来。
秦之然道:“我要郎中,不要算命。”
小二诚恳道:“这就是郎中。”
那没睡醒的道士一听,勉强撑开眼皮打起了精神:“哦,哦,我是郎中。”说着将旗幡卷起了一层,露出底下一面,上书“药到病除”。
“……”秦之然道:“诊金?”
年轻道士将旗幡反过来,只见上书“治好随缘,不好不收”。
“……”秦之然无言,他身上也确实没多少钱,只得道,“好吧。”
年轻道士于是进了房门,端详了秦之然一眼,道:“这位公子的面相……”
秦之然咳嗽一声,道士茫然抬头,忽然明白了什么,又将旗幡卷下来,翻过,只见上书“算准随缘,不准不收”。
秦之然彻底无语,道:“把脉。”
那道士摇头晃脑地去把脉,把了一会儿,睁开惺忪的睡眼,道:“咦,这没病呀……”
秦之然叹气道:“病人在床上。”
于是道士又屁滚尿流地跑去床边,还未把脉,“啧啧”了一声,又道:“这位公子的面相……”
秦之然忍无可忍道:“把脉!”
道士被喷得有点瑟缩,不敢再生事,好好把了脉,又架势十足地掰开眼皮看了看,道:“没事没事,邪风入体,受了点风寒,来吃我一颗驱寒丸便可。”说着伸手入怀,掏了半天,掏出一颗诡异的黑色药丸,道:“一颗就好。”
秦之然看着十分不信,拿过来闻了闻,幸好只有些川贝柴胡的味道,想来还算对症,便接过来喂辛晚吃了,又倒一碗热茶让他喝。辛晚咳嗽了一声,将自己咳得略有些清醒,似有所感,弯曲的手指忽然伸开,抓紧了他的衣摆。
秦之然怔了一下,以为他是魇住了,轻轻掰开他的手指,辛晚眼睛微睁,微弱道:“……好难受。”
秦之然道:“活该。”他虽不懂医药,也知道这般风寒发烧,昏迷最为危险,不论如何辛晚现在总算是醒了,便也松了口气,向那乱七八糟的道士道:“多谢。”
道士拱手道:“不谢不谢,你情我愿,养家糊口,承惠三两。”
秦之然手指一抖,将夹在指尖的一钱碎银收了回去,道:“随缘?”
道士道:“没错的,治不治得好都看缘分,既然治好了,便是三两。”
秦之然脸色古怪,他如今全身上下是真的拿不出三两来,道士一看他脸色,神情一肃:“这位公子,这个赖账可不好。朱明峰脚下向来十分太平路不拾遗,你败坏规矩,咱们陆家人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便听外面整整齐齐的脚步声踏踏而来,秦之然虽一向少言无趣,却也忍不住想:陆家难道当真如此消息灵通,带知道我要赖账他们就要来了?
外边领头之人甚为器宇轩昂,穿了一身青衣,裁剪合身,布料倒是普通。只见他果然进了房间,行礼道:“秦公子,在下是碧晴海,朱明峰,陆家青衣管事,名叫良生,秦公子唤在下良生、阿良,都是可以的。”
他一席话说来极为礼貌中听,却又不见卑微猥琐,秦之然微纳罕,道:“何事?”
良生笑道:“我家主人听说白稚泽的贵客在碧晴海有些不便,特令在下来接二位的。”
秦之然心想,要说不便倒当真是非常不便,只是你们到底从哪里听说的,还听说得这么快,碧晴海果然古怪。他虽然不太通人情世故,为人却还不算鲁莽,想了一想,道:“我从未见过你。”
良生玲珑剔透,一耳便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拍了拍手,后面一名黑衣家人立即上前一步,毕恭毕敬地捧上一把剑来,良生笑道:“我家主人说,秦公子必定认得这把剑的。”
秦之然自然认得。这便是陆长荧现编剑法,将他打得一招未胜的怀雪。陆长荧的佩剑在此,他对良生再无怀疑,叹道:“好的,多谢了。”
良生微笑一礼,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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