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怕是觉得自己形容憔悴,站在萧斜阳身边有点自惭形秽。
夫人道:“小公子,免尊,夫姓梁”
萧斜阳见她已挽起发髻,脸上不施脂粉,却相貌年轻,方道:“梁夫人可是怀孕数月的新嫁娘?”
梁夫人心里微微一惊,暗想眼前这位小公子观察人真是细致入微。
萧斜阳道:“夫人脸色发暗,眼眶泛黑,近日来是否难以安眠?”
梁夫人叹了口气,道:“近日噩梦频频,心慌神躁。”
萧斜阳道:“缘何?”
梁夫人道:“近日夜里家中总有阵阵怪笑,府内之人却未曾听闻,都道是我怀孕三月,心神不宁。我恐家中有异数,便请道士作法事,可几场法事过后,我竟噩梦频起,夫君道我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吩咐大夫开了几济安神保胎药,可并未起到任何作用……我依旧怪梦缠身,每逢夜里皆作同一噩梦。”
萧斜阳道:“请问夫人,噩梦内容为何?”
梁夫人道:“我整日梦见自己孤身一人,站于西厢庭院之内,院内有一口井,井内爬出一个穿红色喜服的女子,那女子长发及至腿弯,她从井内爬出以后,一直背对着我。每次在梦里,我都想绕至她身旁,看清她的面容。可每次……每次我距离她几步之遥,她便消失不见……此时有人拍我后肩,待我转过身去,身后却赫然出现一张狐狸脸。”
萧斜阳道:“狐狸脸?”
梁夫人捂着胸口,嘴唇一片苍白,她看着萧斜阳,声音微微发抖:“一张白狐狸脸,脸上,血肉模糊……那狐狸脸的血甚至沾到了我的小腹上……然后梦就止住了……”
萧斜阳问道:“近日家中可有冤案或怪事发生?”
梁夫人摇摇头道:“没有,除了我噩梦频发,耳边总能听闻怪笑,家中并无其他异像。”
萧斜阳觉得奇了,又道:“那夫人可知道,你夫君家近十年来有否发生过怪事?”
梁夫人道:“我对府中陈年旧事并不知晓,夫君日日在外,只夜里回来,能谈话的时间短,也就不会说从前的事。”
萧斜阳道:“府中可有老仆?”
梁夫人道:“有一老管家,侍奉数十年有余。小公子可否随我去府里一趟,看看是何事?钱银绝不会少了小公子的。”
即便不为银钱,以萧斜阳的处事态度,也绝对会到梁府一探。
跟随梁夫人走了一阵子,梁家大宅便显现在眼前——红墙青瓦,大户人家。
方进宅子,梁夫人便寻来终日窝在屋子内发霉的老管家。
老管家已年过古稀,双眼浊黄,满头斑驳白发,且记性不大好,梁家念他侍奉多年,忠心耿耿,且家无亲戚,便留他在梁府养老。
老管家想了蛮久,才想起来梁夫人这位初归媳妇,行礼问道:“未知夫人,寻我何事?”
萧斜阳站到老管家跟前,道:“阿公,您进府多年,府中曾发生过怪事么?”
老管家凝神想了想,摇了摇头,道:“自是没有。”
萧斜阳道:“阿公,您再仔细想想。”
老管家还是摇摇头,他道:“进府多年,一切如常。”
萧斜阳道:“阿公,您是梁府老管家,梁府的仆人名册之前可经你手?”
老管家道:“自是经的,之前梁府每个仆人,都在我这有记录。”
萧斜阳道:“阿公能否拿名册予我查看?”
老管家从屋内拿出一本厚册子,萧斜阳翻了两下,发现名册上有一个名字用叉划掉了。
萧斜阳指着‘笑笑’两字,问老管家:“阿公,这位笑笑,是谁呐?”
老管家举起名册,离远观看,方看清那两字,依旧是冥想一阵,才道:“这位笑笑,二十年前……是紫台的花魁。”
萧斜阳道:“可您为什么会在仆人名册上划掉‘笑笑’两字?”
老管家语速缓慢,将所知之事一一道来:“那时候老爷整日到紫台fēng_liú,看中了那时小有名气的花魁,那花魁名唤‘笑笑’,老爷想要娶‘笑笑’进门,怕夫人不允,便私下替‘笑笑’赎身,以友人赠送歌姬为名,将‘笑笑’收到梁府。因而最开始,‘笑笑’是梁府仆人。”
萧斜阳道:“那后来呢?”
老管家道:“那时正室夫人进门数年却未曾怀孕,‘笑笑’进梁府没多久,夫人便怀孕了。算命术士说那是‘笑笑’之命格与夫人相配,有‘笑笑’在她才会有儿女命。于是夫人怀孕数月后,便松口了,允许老爷纳‘笑笑’为妾。可没过多久,‘笑笑’却跟情郎私奔了。唉,也难怪丫,从一开始‘笑笑’便是被强行从紫台赎身的,她根本就不爱老爷啊。”
萧斜阳道:“阿公,您可否随我去西厢庭院一趟?”
老管家道:“小公子叫到,不敢不从。”
于是,三人开始前往西厢庭院,萧斜阳看见庭院内除了几张石桌和几张石凳,便是些花草树木,根本没有井。
萧斜阳问老管家:“阿公,这里是否改造过?”
老管家绕着庭院走了一圈,道:“我记得这里曾有一口井,好多年前老爷说因为风水问题,需要改造庭院结构,便把井给填了。”
萧斜阳道:“井在何处?”
老管家道:“忘了。”
萧斜阳道:“那阿公可还记得,井是何时填的?”
老管家道:“好多年前呐……我记得……好像是在二姨太与情郎私奔后的一个月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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