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现实。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由大成是不会接受他俩了。霍子安意识到,由大成和由良辰两人的性格挺相似的,他们并不像平时看起来那样无所谓,遇到必须坚持的事情时,他俩比谁都执拗。要说服由大成,只怕比说服孔姨要难一百倍。
他跟由良辰是肯定要在一起的,所以结果只能是:舍弃由家。不,应该说被由家舍弃。
由大成的态度那么强硬,孔姨会站在自己这边吗?霍子安没有把握。孔姨要在这种情况下挺他,或许反而糟糕——那意味着由家真的分裂了。
他知道这是孔姨的底线,无论如何,孔姨都不可能再把房子租给他。
小餐厅也保不住了。这是他必须付出的代价——最惨痛的那种。
霍子安走出浴室时,四合院里一个人都没有。太阳照在枣树的枝桠上,投下了张牙舞爪的黑影。
霍子安在院子里坐了会儿,终于掏出了手机,给由良辰打电话。
由良辰没接。
翻开信息,只有一条是由良辰发过来的,时间是昨晚十点多,告诉子安“我在公寓睡”。
霍子安有点烦躁,再次拨动由良辰电话,还是没人接。
他恼怒地把手机扔到桌上。由良辰这混蛋,昨儿就这么跑了,把他一个人留下来,面对……面对由大成的斧头!
妈的。
霍子安愤愤不平地想:虽说由良辰肯定想不到父亲会做出这么激烈的事,而且那个时候他的情绪不稳定,出去冷静冷静也情有可原,但现在都过了十几个小时,什么情绪都消化完了吧,怎么还不滚回来?
每次联系不上由良辰,霍子安心里就焦虑难安。这都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因为秦艾跟孔姨吵架,他也是这样一走了之。霍子安郁闷极了——他们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都一起扛吗?由良辰难道不相信,两人可以并肩面对这一切?
他心烦意乱,把手机揣兜里,信步走出了院子。胡同里跟平常没什么两样,偶尔有人和自行车穿梭,确实比平时冷清了些,但也是正常的冷清。许是广场在施工,人都绕别的路走吧。
还没到胡同口,霍子安就听见了机械开动声音。广场上,两台挖路机把沥青路面撬开,这么半天的功夫,就把路面翻开了三分一,露出里面坑坑洼洼的水泥。另一边更加热闹,在日式酒吧前,一辆吊车和铲车旁围了好些工人,不知道在商量着什么。
霍子安慢慢踱过去,越走就越忐忑。
那种不明所以的危机感又爬上了心头,而且非常的强烈。
作者有话要说:
嗯,虐x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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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好看到网上有人说“碧山计划”,想起我这文讲到的外来人和当地人的问题,就想在这里延伸一些想法。很啰嗦的,只想看故事的不用看这个哈。
从设定上,这是一个外来人在胡同里安身立命的故事,因为子安的背景,就会有一些国际视野vs本土价值的意味。但我驾驭不了这么大的一个命题,对我来说,我想写的只是一个人怎样在陌生环境里寻求被接纳的过程。嗯,这其实是个更大的命题,但我绕不开,这跟我自己的经历背景有关,就不多说了。
说回这个故事,霍子安是在“找爸爸”的心理渴望下去到了胡同,他想要得到的是情感上的归属感。因此他的态度其实是卑下的,他并没想过要替代包子铺,用他复杂洋气的技能去征服胡同居民,这一点很重要。他第一次做饭给街坊吃,是因为霍子安一直觉得食物就是他的触角,他只能用这样的触角去搭讪人,想想e·t伸出的手指……这一次失败了,失败了他反而放松下来,知道用一种“价值观”去碰撞另一种“价值观”,根本就无济于事。人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就会意识到自己的独特性,然后有时侯会把自己的独特性放大了,用这个去吸引注意,但其实别人对这些根本就不感冒,大概就是那么一个处境。
后来他能放松下来,像一个普通居民在胡同里生活,慢慢就觉得舒服了。他的目标客人不是胡同居民,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的,所以他像个小互联网公司、证劵公司那样在胡同里租个房子做买卖,就相安无事了。胡同里的食物、生活方式、植物、人与人的交往,是逐渐渗透进他的烹调理念里,他并没有太刻意去贩卖胡同元素,这一点也很重要。至此,其实双方的关系是平和友好的,并且都在某种程度得到了相互的滋养。
直到,餐厅成功了。成功之后,资本进入,变大变强的yù_wàng高涨。霍子安还是拿下了包子铺,而且并不是替代,而是直接就抹杀了。没有人可以像早上买个包子那样吃法餐厅的,当然他们可以去大街外面的快餐吃包子油条,但毕竟,某种生活是变了形的。
并不是说霍子安做错了什么,维持稳定是人的本能,变强也是人的本能,两种本能的矛盾也是我们常常经历的。这本来是可以用更柔和的方式相互妥协,可在我们现时的大环境里,哪有这种柔和的余裕呢。粗暴又急功近利。
这是一切的导huo索。由大成是处于弱势的,因此处理方式会更激烈。
想说的是,霍子安和由大成的矛盾,并不是什么价值观不同,不是国际本土什么的,不是文化的封闭和约定守成。后面有一个更强大的力量在作用着,资本的贪婪,权力的无所限制,没有合理解决这些的体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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