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云锋来的时候,隔着门扉就能听到虞文茵清脆的声音:“……姓杨的自己把诛枭旗的屎盆子往脑袋上扣,廖大哥就猜到你要去救人,没想到你动作那么快,他可气坏了,冲到城头上去,挟持了那个什么鬼太守,并放话:‘诛枭旗至今已存在十年之久,你们那些位高权重的当然随时可以追究。只是江湖草莽都是贱命一条,恐怕比不上有些人金贵。’那群白吃粮食的果然吓得屁滚尿流,连夜就灰溜溜地回老家啦。”
廖云锋推门进去,见高淮燕坐在床上听虞文茵说话,他睡得太多,脸上映了一圈红,人却精神了不少。只听他哭笑不得地道:“文茵,你一个女孩子家,说话不要这么粗。”
虞文茵朝他吐吐舌头。
高淮燕又问:“那杨彬谦入土为安了没……师兄来了。”
两人被廖云锋惊动,齐齐看他,他便朝高淮燕一点头:“已经安葬了。”
虞文茵见是他,乖巧地叫了一声“廖大哥”,便把床边的椅子让给他,自己到外面活动筋骨去了。
“算那个纪温还有点用,叫文茵好上许多。”高淮燕笑着,收回目光,转而对着面前的人道,“多亏师兄了。”
廖云锋却不置一词,只是递了个药碗给他。
纵然高淮燕是不怕苦的人,餐餐吃药也觉得烦,谁想到廖云锋故意折腾他,叫纪温开了一个月的补药。他闻着那个味道头皮一麻,忍着不耐将一碗黑水灌下,劫后逢生般舒了口气。
廖云锋接过药碗,竟是不愿多留,起身欲走。
“师兄,”高淮燕有些着急地拉住他,话到嘴边,却又失了气势,“师兄还是不肯理我吗?”
廖云锋看看他,道:“我没有不理你。”
高淮燕叹道:“可师兄都不肯陪我坐坐了。”
不知是不是被他酸倒了牙,廖云锋无法,只得坐下。
高淮燕觑着他的脸色,见他没有很不高兴,才接着道:“师兄可是还在怪我。”
廖云锋一扬眉,反问道:“我怪不得你?”
“可以,师兄说什么便是什么。”高淮燕说着,顺势靠在了他身上。
廖云锋僵硬了一下,没有动作。
“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这怨不得你,我若是你,也会是一样的心情,因而我不怪你,是我不好。”
高淮燕只感到酸涩,轻轻扣住他的手:“师兄,我错了。”
廖云锋合了合眼,道:“你只会在事后卖乖服软,你以身涉险,便是拿我的性命在做赌注,还不许我给你吃几天苦头。”
高淮燕离他近,能感觉到他说这话时气息的颤动,听得心头一软,无言了半晌方道:“既是师兄的,请师兄万万收好。”
廖云锋不语,最后到底还是搂住了他。
高淮燕感到一阵暖意,絮絮道:“当初师父与我说,他的徒儿虽天资聪颖,但要一日千里却不是光聪明就可以的。你之所以在刀术上有如此造诣,是因为你自幼心无旁骛。我也想过求师兄帮我,但江湖上恩恩怨怨,是非曲直,我不想让那些扫了师兄你心中明雪,所以重逢后一直对你多有隐瞒。至于杨彬谦的事,我是先前梦到了师父他们。”话已至此,不必再多说。
一番话却听得廖云锋微微蹙眉:“光你一个就塞得满满当当,你说的那些东西,放不下。”
高淮燕闻言,很愉快地笑起来,那笑容不大,漾在眼底却煞是好看:“我倒不晓得自己本事这么大,早知如此……真是亏了。我家师兄越发会说话,我不过睡了一觉,醒来天翻地覆,发生了这么多。”
廖云锋便吻吻他的鬓角,眼里照旧是波澜不惊,说出来的话却极叫人安心:“都结束了。”
这日是个雪天,雪势不大,零零散散地下。山上的竹枯一半黄一半,全给埋在了雪里。冷冽浸在了空气里,素白漫天彻地,模糊了视线。
廖云锋想,在他不曾涉足的那段时光里,必然有另个别样的少年,明眸灿目,神采飞扬,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快活人。流走的砂砾不可能握住,却还有属于他两个的数不尽的岁月,在等他把那个少年找回来。
番外-雨夜
“他奶奶的!”
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里,升着一堆火,架着口大锅,里面炖着香喷喷的狗肉。大锅边上围了一圈男人,普遍四十上下,各个高大威猛,拿起一坛酒就往嘴里灌。
那当中有个圆脑袋的,怎么看都是贼眉鼠眼之辈,正和旁边人说话:“冯长老,您是怎么伤的?”
冯长老赤`裸了半边肩膀,更显得他虎背熊腰,他一手喝酒,另一手兜着剑,手上缠了绷带,显然是新伤。
“说起来都晦气!”
坐在他另一边的是洪连派的马长老,浑身富态,他插口道:“还不是在啸龙潭,冯大哥见那里的厨娘长的讨喜,想消遣消遣。”
方才发问的人名叫庾耿生,武功天赋一般,混在一众长老堆里,是个标准的关系户。他听了便道:“怕是温柔乡里带刀,咬着长老您了吧?”
那冯长老爆粗口:“温柔个屁,老子还没尝到味儿呢,来了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毛还没长齐,学人家英雄救美。是我大意轻敌,叫他把我两根手指给剁了去。”
坐在他对面的人道:“我觉得那小子有点邪门,开始刀都拿不稳,打起来了发现他居然内力深厚,没几十年我看练不成。而且……我觉得那功夫,有点像群枭的。”
马长老道:“管他呢,群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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