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圣和帝疲乏地挥挥手,“不必说了。”
他虽是病了,可到底还没这般昏聩糊涂,心里已然明镜似的。只怕是眼下看着他已然不中用了,许久都不曾醒来,于他身边守着也无何用,还不如出宫召集兵士逼宫来的快些吧?
天家父子,便连言笑中都是算计猜疑,哪里会有什么亲情可言?
可兴许真的是阳寿将尽了,此时此刻,圣和帝竟因着这个莫名生出了几分感伤来。连他自己也是踏着累累的白骨方登上这位置的,圣和帝心想,他又如何能让这群儿女皆以一片赤诚孝心相待呢?
不,兴许还有一个。
他缓慢地转了转眸子,看了眼正将药吊子中的药小心翼翼倒入碗中的四皇子,闭眼轻叹了一声。
唯有老四,还算得上是心思纯良,便连自己如今要喝的药也一定要亲自过手。这小子,终究还是有几分好的心思。
他沉沉地咳嗽几声,唤了声,“老四。”
“父皇,还有何事?”
“将那上头的匣子,取下来罢。”圣和帝阖着眼,朝着榻正上方指了指,“在那副字的后头。”
四皇子先前还不解其意,将匣子取下来正欲要说话,却忽然意识到了其中究竟是何物。他猛地睁大了眼,惊道:“父皇——”
“拿着。”圣和帝不容拒绝道,“没有这个,是定然登不了基的——不仅朕这里有,张爱卿同柳爱卿那里,朕也通通留了一份......”
这是他最后的、从未现于人前的底牌。这一份圣旨一分为三,一边在素来不参与夺嫡之争的张逸然手中,一边在当时还未逝去的柳清手中。那时宝玉之事尚且未发,这两个臣子,便是圣和帝的心腹了。
他勉强直起身来,颤抖着手腕,将四皇子之名缓缓填在了圣旨上的空处,随即方像是卸掉了浑身力气般猛地仰躺下去,有气无力地望着这殿顶,低低道:“拿......拿好。”
四皇子几乎要哽咽出声,将这份圣旨收的严严妥妥,随后方猛地下跪,于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多谢父皇!”
“只有你,”圣和帝喃喃道,“只有你......”
他还未来得及再多说一个字,却见四皇子忽的站起身来向外走去。走之时低声嘱咐殿中伺候的宫女,“将窗掩严实了,莫要令父皇再着凉。”
宫女点点头,忙将窗户严严实实地关上了。窗前案上一个刻了各色飞禽走兽的银制香炉之中,袅袅飘出三股白烟来,很快便混着这药香融入房中。
圣和帝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勉强抬起头来,惊道:“老四——你——”
“父皇应该多谢,您到底是于我有着生养之恩的,”背对着他的四皇子头也不回道,“否则,在您为了登上这皇位而任由那贱人害死母妃之时......儿臣便已经弑君了。”
他走至门前,同什么人说了几句话,随后,便有一着了兜帽的纤细身影缓缓踏入这殿中,瞥了榻上已然面色紫红的圣和帝一眼,轻轻将遮住了自己容貌的兜帽取下了。
粉面朱唇,眼波如水,紫衣拂动之间,满满皆是说不出的风情。
“多谢殿下了。”紫衣人冲着四皇子点了一点头。
“这是哪里的话,”四皇子笑道,“我才要多谢秦公子——不,倒是不应当唤秦公子,应当唤弟弟方是。要不是你帮着制住了我那好大哥,我如何能有今天这样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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