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不会手软,试试看就知道了,何须过问?”凌容与冷笑一声,砰地关上了门。
孤云站在门外,淡淡道:“那我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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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大清早,天光未亮之时,楼下街道上便传来一阵嘈杂之声,仿佛有许多人欢笑高呼着熙熙攘攘走过,闹的人不得安宁。凌容与被推醒,满脸不悦地睁开眼,黑着脸洗漱罢,穿戴齐整,推门而出,立在楼梯旁朝下睨了一眼。
这处阁楼早被流舒界包下,此时大厅中孤云与十来个死士坐在一处,早已整装待发。
凌容与被强拉起来,整个人乌云罩顶,眯眼冷笑道:“这么早就要下手?燕顾怀睡醒了么?”
“……”身侧隐去身形的人好气又好笑,凑过去在他脸上亲了亲,示意自己早醒了,可以动手了。
凌容与抿了抿唇,忍住了笑意,偷偷勾住他的手指,板着脸往下走,把木楼梯踏得嘎吱作响,继续扮演他纨绔子弟的角色。
“听说今日便有日出之迹,”孤云站了起来,抬头望着他往下走,“我们自然不可错过。”
刚走到楼梯口,那红衣美人已迎了上来,娇笑着冲他伸出手。
“……”凌容与轻咳一声,只觉身侧陡然间寒风凛冽,眼眸一转,忽一把推开了她,冲孤云挑眉道:“这么多日,再千娇百媚的美人也早看腻了,你懂么?”
顾怀暗暗磨了磨牙,虽已猜到这美人多半是流舒界安插在他身侧的眼线,却仍然十分想咬他一口泄愤。
孤云冲那美人使了个眼神,示意她退下,毫不介意般地调侃道:“你光看不吃,自然会腻。”
凌容与转身向外走去,回眸瞥他一眼,语气既嘲讽又好奇:“你那看得见吃不着的冷美人,守了十年,难道就不腻么?”
孤云面色一滞,沉着脸不说话了。
凌容与嘴角微勾,颇为得意地转眸递过一个眼神。
照他之前所言,孤云就是以前诛魔盟与魔勾结,用九幽磷火来害过他的云彻骨,而那个冷美人,难不成便是他所说被云彻骨关起来的吴师兄?
想到此粗,顾怀不可置信地微微睁大了双眸,回过神来之时已被他拉着下了灵鳌台,跟在众人之后,沿着石阶向上而去。
此时的横霜界中云气蒸腾,四处都是举着火把或是拎着风灯的修士,成群结队地向更高的巨石上去,仿佛无数星火向夜空涌去,汇聚成一条星河。
这一幕颇有些似曾相识,顾怀愣了一瞬,霎时想起了日神祭的景象,不由微微握紧了凌容与的手,心中闪过一丝黯然。
不论是在何处,光明都被虔诚地向往着,但到最后,太阳却未必能如约升起。
没过多久,流舒界一行已站在了一块巨大的怪石之上,静静望着前方一片茫茫云海,抬头看去,至高之处,一块船型巨石正在其间沉浮,八方罡风凛冽,卷起浓雾,仿佛船行海上,被掩于惊涛骇浪之中。
那便是风棹崖,四面悬空,无石阶相通,风刀寒冽无情,眨眼便能将人神魂绞为齑粉,任你修为多高也是惘然。
不得不说的确是七界之中,杀死一个圆满后期大能的最佳场所。
天际微光暗生,云海之上渐渐染上一层薄薄的朝晖,转瞬间蔓延万里,一轮红日跃然而上,霎时间光芒万丈,照彻天地。
四下里巨石之上顿时爆发出一片欢呼之声,顾怀眼前骤然一亮,只觉一切都变得万分清晰。日出之景本是外界寻常景象,但身处其间,却又令人觉得弥足珍贵。
孤云目光扫过欢呼雀跃的横霜界之人,面上闪过一抹不屑之色,冷笑着喃喃自语:“无知无能,只知跪祈这天赐之光,无怪乎千百年间都被困在幽暗之处。”
凌容与睨他一眼,奇道:“那依你所言,该当如何?”
孤云微抬着下巴,眸光暗涌:“若我是此界中人,要么偷天,要么换日,绝不如此逆来顺受。”
凌容与一挑眉,凝眸打量着他,神色难掩微讶和好笑:“相识十年,我今日才知你竟是个天真之人。”
顾怀暗暗点头,无声补充道,还是个以为自己能种太阳的中二病晚期患者。
孤云微微眯眼直视着日光,饱含深意地一笑:“说得出做不到,自然是天真狂妄,但一朝功成,岂不是万民拥戴,流芳百世?”
顾怀拧眉瞪着他,心中只觉可笑之极——一个反派这么志向远大,还想着流芳百世?说得如此好听,无非是给自己的野心戴上一个冠冕堂皇的帽子罢了。
凌容与轻笑一声,也不再说话了,朝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一道金边,更添几分意气,显得风采焕映,尤为从容,一双眼眸中流光浮动,隐如寒芒,比朝光更为不可逼视。
其实重逢之后,他与百年前那个嚣张任性的凌容与相比,早已变得沉稳内敛了许多。十年间失去记忆,与一群居心叵测之人周旋,不知将他磨出了多少城府,只是在人前仍旧扮演着一个张扬耀眼却没心没肺的谢琀,将凌厉与机锋都隐在骨子里,不动声色,却又会在不经意时流露出比过往更惊心动魄的气势来。
顾怀望了他一眼,恍惚似又看见日神祭上初见之时那令人又爱又恨的小少年,不由怀念地微微一笑,忽用神念在传讯符上刻了一句话,给他传了过去。
“当初在日神祭上,你我初次相遇之时,水阁中那么多人,你为什么偏偏要拉我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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