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甫一落地,刚抬眸看了一眼,立刻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目——此时杜阮的尸身旁,正静静地立着一个两人都十分熟悉,却又分外陌生的人,阳燿天!
凌容与也是一脸惊讶,从未想过会是在此地重见宫主,再看一眼死去的杜阮,眸光微动,电光火石间飞速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人若是被世人逼死,却又被神复活,他心中是会念着恩,还是念着仇?
此时的日神看上去还要年轻几分,面上像是笼着一层朝光,少了几分宫主的威严,多了几分悲悯。他静静看着杜阮的魂魄自躯体中散开,眸中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忽地一扬手,五指并拢,将之握了进去,碎裂的元丹在掌心骤然凝结。
“燿天哥哥,不要。”一声清脆的女声蓦地响起,声音颇为慌张,继而一个长发少女凭空出现,一把拉住了他。
顾怀紧紧攥着凌容与的手,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心头狂跳——日神和山神,接下来是要十神大会吗?杜阮会被救活吗?怎么救?他不是说过,神是不可任意干涉人死活的么?
“你也要劝我么?”年轻的日神站直了身子,将那颗复原的元丹放入了袖中。
山神神色悲伤地看着他:“你救不了他的。”
日神回眸与她对视:“我救不了,但有一样东西可以。”
听到此处,顾怀忽喃喃开口,神色怔忪地与他同时说出了那样东西的名字——“流炎灵归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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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山忽由远及近地开始消散,飞速地融入一片白茫茫,仿佛画上笔墨被人抹去,纸上只剩下空白。
日神挥了挥衣袖,杜阮的尸身蓦地化作了一片星光,很快便消散无踪。他静静看着,似乎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掌中紧握着杜阮的元丹,转过身向前方走去。山神跟在他身侧,伸手不住地去拉他宽大的衣摆,神色急切:“你明知这样是不行的,那岂是他能动用的东西?”
顾怀心惊胆战,脑中一片纷乱,双脚好似已踩到了沉没在汪洋之下的冰山,有种即将窥破天机的欣喜,却又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连凌容与问他怎么会是流炎灵归阵都没听见,人却下意识朝他所在偎了过去。
凌容与微微勾了勾唇,大发慈悲地伸手揽住了他,还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口中忍笑哄道:“不怕不怕。”
“……”顾怀给脑中混乱的思绪按了个暂停键,回头恼羞成怒地撞了他一下,方才再次陷入沉思,任由他拉着自己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
两人身侧,吴百崖神色已然惊骇至极——分明只是画卷中的残影,这两个不知身份的人身上那股威慑之力仍旧令他动弹不得,他们究竟是什么人?仙么?
日神停下脚步的地方,忽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阵,其间流炎如岩浆般涌动,正中一道光柱冲天而起,隐约可见其间一道阴影,似是一道锁链。
然而让他骇然失色的不止于此,更错愕的是眼前忽地又出现了八个人,或坐或立,有男有女,立在光阵之旁,神色各异,每一个身上都有一种令人颤栗的威慑,让他忍不住想要匍匐在地,他霎时便已猜到了众人的身份,不由惊出了一身冷汗,继而心头狂跳,化作一片狂喜,他竟见到了神!
日,月,风,山,雷,海,龙,炁,冥,象十尊神,这里八位之中,少的两位应当是已在十神定界中牺牲的海神和龙神,除了早已相识的日神与山神,其余却不知谁是谁……
凌容与目光在众神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了光柱之上,奇道:“这好像和我们见过的流炎灵归阵不太一样。”
再见此阵,顾怀心绪复杂万分,低低嗯了一声。
一名浑身笼罩着一层银辉的男子迎了上去,冲日神递过一个询问的眼神,日神将手掌摊开,让他看了一眼掌心的元丹,他微微点了点头,侧开了身子。
山神冲他道:“你劝劝他吧,这是绝无可能的。”
月神却只是拍了拍她的头,温声道:“无需多言,不如一试。”
日神已靠近光柱,就要将那颗元丹放进去,一旁阖目打坐的人忽地冷笑一声,睁开了眼:“阳燿天,你非要多管闲事么?”
顾怀偏过头,瞧见他脸上隐有雷电之光,不由多看了几眼。
雷神衣带未系,衣襟开得极大,仿佛随时准备金蝉脱壳,看着像个玩世不恭,放荡不羁的浪荡子。
“闲事?在我手上,是修仙界最后一道‘善’,若他死了,从此百道休矣!”日神微微转身,神色凝重地与他对视,沉声道,“我等既被赋予神之名,自该行神之责,难道任由天地间黑白颠倒,恶紫夺朱,却坐视不管?我不仅要让他活,还要让他成神,以正天地之道。”
顾怀和凌容与对视一眼,心中都道,原来在宫主看来,早在杜阮死的时候,修仙界就已经走上独尊武道的路了。
雷神拍地狂笑:“我还道你是太阳做久了,真当自己普照众生,原来你也知我们不过是‘被赋予神之名’!”说到此处,他面上笑意褪去,晃晃悠悠地站起身来,指着那光柱,面上隐有雷霆之怒,声音仿佛炸雷在空中响起,“我们是神么?他才是世间唯一的神,我们不过是他造出来的傀儡而已!”
此言既出,石破天惊,不仅顾怀三人愕然僵立在原地,连另外几个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的神亦纷纷抬眸看了过来。
“你当自己是傀儡,自然便只是傀儡。”日神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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