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惑的身躯,仿佛失去了控制,明知不敌,但在无边怒火的支配下,再度提起断剑,义无反顾地冲向那个不可战胜的身影。
到底应该冷酷到底,保全性命,还是铭记忠义,为复仇而战?
童将军为这个男人而死是忠义,而我为了童将军向这个男人挥剑,又是不是忠义?
两百多年过去了,所有的见证者都已经逝去,铭记着这一切的,只有天地间这一道孤独的身影。
“喔啊啊啊啊——”那蝼蚁般的孤影,此刻却发出吞天巨兽般的咆哮。
他的内心被愤怒填满,又何尝不是在忍受剧烈的纠葛痛苦?
——假如,假如我的执着和坚持都是错误的话,那就让我的身躯在这个男人剑下粉碎,让八百白袍军的一切存在痕迹都从历史中抹除,自此之后,无人再知晓那段悲壮心酸的往事,也算是保全了童将军的忠义吧!
——又假如,我没有错,一切错误都是源自于那个虚假的身影,那个看似光亮的神像,所有人都是被他蒙蔽的话,那就让我来亲手粉粹那个虚假的梦想,让袍泽们寄存在我身上的,长达两百三十年的不甘,在这里彻底了结!
怨念之剑化作暴烈的风,向着血帝尊呼啸而来。
血帝尊的眼神微微一闪。
在这一刹那,他感受到的剑气,不是源自一处,而是八百处!只一剑,便荡起了八百个漆黑幽深的漩涡,仿佛那八百白袍军穿越了两百三十年的时空,在此刻同时向他挥剑!
“你们……”动容之际,他轻轻说了两个字,就被那股暴烈残酷的杀气打断。
当年横扫大陆的白袍军阵,普天之下,几人能挡?
如果非要说出一个名字,那也只可能是荧惑眼前的这个男人。他迎着几乎将他外袍撕裂的狂风,轻轻叹了一口气。
——白袍军阵的确强横无匹,甚至有可能将身为天下最强剑圣的自己击败,可是缺了童渊,就少了最关键的灵魂人物。这样的军阵,又如何做他的对手?
血帝尊手中的筷子终于往前探出,本是平凡无奇的招式,却在瞬间将时光搅乱。天崩地坼之中,法则毁坏,天上的坠入深渊,地下的升上云端,一切招式理念都失去了凭依,大千之中,光影浟湙迷离,不知是在地狱还是人间。
八百道穿越时空的剑气皆陷在迷障之中,就像勇猛的骑兵落入沼泽,纵有一身本领也无从施展,转眼就被杀得人仰马翻。荧惑的浑身杀气都几乎被震散。它硬挡一剑之后,整个身躯被击飞出去,正凭着一股不屈之念凌空翻身的当儿,一股直透虚空的无匹剑气袭至,铁锤般轰散它护身的气墙,只伤不死。
剑意无边,只三招就败尽八百白袍,何等写意fēng_liú!荧惑摔倒在地上,撑着身子半跪起来,即便是怒火焚心之中,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的剑法,仍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配称他的对手!
但它仍要寻求一个结果!
荧惑两脚一蹬,腾空而起,燕子抄水,剑光闪逝,身形落在血帝尊身后,踉跄两步后,跪倒下去,以断剑驻地。
一刹那的交手,依旧是惨败。
它转过头,双眼倒映出将这天地颠倒错乱的剑脊之影,强提一口气拔起身子。
不管战败多少次,只要这身躯能够站立,它就不会死心。
要么粉身碎骨,要么玉石俱焚。陈伏波今日为报八百袍泽之仇,誓杀赤月剑圣,决绝无回!
它扭动了一下脱臼胳膊,抡起半截断剑,再度冲向那个曾经为之效死的身影。
第三次交手,荧惑的身躯如流星般撞飞出去,将远处街边的石阶都砸得塌陷半边。但隔着烟尘,仍可见到那魁梧的轮廓缓缓爬了起来。
血帝尊微微皱起眉头。
并非厌倦于陈伏波不知死活、飞蛾扑火的纠缠,而是出于剑圣的直觉,他敏锐地观察到,数次被自己击伤之后,陈伏波的气机不仅没有衰弱,反而似乎变得更强了一些。
——是了,他是童渊的义子,得童渊传授万军之中取上将首级的「冲锋剑」,本就是玄罡巅峰。如今童渊已死,世间再无人阻挡他的道路,所以那条横亘在人与神之间的界限,对他而言并不存在!
——那么,你也将继承童渊的衣钵,成为沙丘上第三位肉身成圣的「断罪者」吗?
若能亲眼目睹这场盛事,我就算为你多耗些时日,又有何妨?
荧惑的气势燃烧如炽,仿佛没有极限般的,一步一步往上攀登。他整个人就好像化身为坠落在人间的太阳,肆无忌惮地放射着无边无际的热量,在街道上刮起了气旋,令两边紧闭的窗棂都被震得簌簌作响。
远处观战的江遥,因为身体虚弱如常人,越来越难以承受人仙等级的气势压迫,不得不连连后退,以避锋芒。
青衣妖帅本想看一看他的实力,见他一脸被冻僵般的铁青色,不似作伪,便关切地问:“小兄弟,你还好吧?”
‘老子不好得很!’江遥心里如是回答。但现实中他连呼吸都十分艰难,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青衣妖帅仔细端详着他,见他脸色越来越难看,又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江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扭曲表情,心中骂道,老子的难言之隐就写在脸上,你自己不会看吗?
青衣妖帅似乎终于领悟到了他的想法,轻轻哦了一声,往前迈出一步。那股从前方铺天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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