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江遥神情仍有些恍惚。
“本不该由我来做这个恶人,但我实在忍不住。”凝视着他眼中神情变化,高雪晴在心里叹息一声,默默松开手臂,在他面前站直了身体,“谢谢你没有对我撒谎,就当是已经履行了承诺吧!明天,我就回去了……”
她一面注视着江遥,倒退着走了几步,又轻轻地说道:“路上我也许还会想你。”
江遥只说出了“保重”两个字。
高雪晴微笑道:“下次见到你的时候,希望你会变得聪明一点。”
江遥看见她朦胧温柔的目光,心头微微一颤。可是没等他再斟酌好言语,高雪晴就已经转身,长发被夜风撩起,于渐暗的天光中往天空与地面黑色轮廓的交界处行去。江遥怔怔目送她远去,恍然间看见她的肩膀微微颤动,脚步越行越快,忽然掩面疾走。
江遥忽然触景生情。不仅是为了视线中的少女,更想起了自己当初从晨星出发之时,竟然没有像如此这般好好离别一回。
倘若当时便能想到,也许每一次分别都有可能再无相见之时,长歌当哭一场,此刻再回忆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是否就能少些遗憾呢?
他忍不住仰起脸来,怅然地望向天边乌云,不觉间便陷入了彷徨的境地中。
孑然一身,旧梦难觅。当年那些欢歌笑语,如今已被血海深仇取代。但那些美好珍贵的东西,正逐渐软化他的心灵……
天边的阴云积得愈发浓厚,仿佛酝酿着一场急骤的风雨。胸中情感就如此般等待宣泄,只是他明白,在众敌环伺之际,时刻注意保留体力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驻留良久,一阵大风刮开地上野草的丛纹,好像世界在他眼中重新流动起来。他昂然望向街头,长长叹出一口气,迈步往东方走去。
他顺风而行,街道对面有一条修长的人影逆风而来,束在脑后的长辫在风中抖动着,左手拖着长刀,一步一步,逐渐走近。
不用刻意去感受,江遥只需闭上眼睛,便能嗅到席卷而来的浓重血腥味。
粘稠得仿佛积满了血泊,流淌得满街都是。
那人一袭暗青色锁甲,外套一件破衫,长刀斜垂,剑眉入鬓,本来一张英俊的脸,却刻满了错乱不一的疤痕,让人望而生畏。
江遥止住了脚步,很随意地站在街边,看着路旁花坛的草丛起伏,他的眼神也慢慢由空灵变得清澈起来。
“壮士,贵姓?”江遥问。
“免贵,姓楚,楚恒。”男子的嗓音在长街响起,冰冷而略带沙哑,听上去就有一股肃杀之气。
“是横竖的横,还是痕迹的痕?”江遥继续问。
男子的表情似乎微微动怒,沉默了一会儿,才僵硬地回答:“永恒的恒。”
他提刀的手略微动了一下,那柄酷似数千年太古武圣惯用兵器的青色长刀被轻巧地掉了个头,由左边换成右边。
这个简单的动作,让江遥产生了一种被浪潮拍打了一下的错觉。对方的身材不算魁梧,此时映入眼中,却有一种塞天充地之感,伫立在江遥面前,完完全全地让身后一切事物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
江遥明显感受到杀气如实质般一浪接一浪地冲刷过来,但他的站姿则自始至终都未变过。
“原来是楚壮士!”江遥微笑道,“你知道我是谁吧?”
“惜花人。”提刀男子惜字如金。
“看来是专程为我而来,我的面子还挺大!”
江遥手按剑柄,蓄势待发,然而在这关头对面那杀气冲天的提刀男子却在十余步外站定了,仿佛并不急于出手。
莫非他还在等什么?
又一阵狂风刮来,天空似乎好像更加灰暗了。街面上的枯枝、碎石、灰尘慢慢打起旋来,忽升忽降,世界如水面般变得起伏不定。
江遥有所感应地回头,就看到从另一个方向的尽头兀然显现出一个肥壮的人影,那轮廓一摇一晃,肩头不知顶着什么东西,浑圆硕大,远远望去竟好像是三头六臂一般。
“这是什么怪物?”江遥诧异问道。
“打铁者。”背后的提刀男子居然回答了他。
“这个外号挺独特。他打铁很厉害吗?”
“打苍蝇厉害。”
江遥还以为他是在奚落来同伴,等那人到了近处,江遥看清他模样时,才真切知道了楚恒口中的“打苍蝇”是什么意思。
——那人肉墩身材,却也高出常人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如朱砂般赤红,双手各持着一柄水缸大的铜锤,比常人半个身子还大,拍起人来可不就跟打苍蝇一般?
江遥却从未听过这“打铁者”的来头,心想这人不可能从天上蹦出来,便朗声喊道:“来者何人?速速给你江外公通名报姓!”
来人远远发吼,声若铜钟巨雷:“小虫儿,见了你朱爷爷还不快下跪求饶?”
恰在此时,一道电光撕开了阴沉的天幕,映得地面惨白一片,如同与那吼声呼应。沉闷雷声过后,远方似有渺渺的哭泣之声响起,冤魂们的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又一个藏在暗处的阴冥法师,但对于历经过万鬼之劫的江遥来说可以忽略……
江遥还是没能把眼前持锤之人与印象中姓朱的高手对上号,便道:“哪来的猪头,你家老母没给你取名吗?”
那朱姓高手气得哇呀呀呀怪叫连连,肥胖的身躯飞奔跑近,一双大锤在空中乱舞,江遥看着都为路旁的屋檐、窗棂、木架捏了一把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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