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下车时,侍卫先告罪了一声:“主公,属下得罪了。”
男人连眉梢都没动,神色平静,并未因腿脚不便而产生任何自卑,反倒气定神闲极了,坐上四轮车,侍卫又取来貂毛厚毯盖在双膝之上,才推着男人前行。
此时傅辰将自己身体挪到了草丛上,随后像一条死鱼般躺在岸边,大口喘着气,却依旧没有丝毫放松,他在观察空中是否有出现犀雀,这样的流血量如果还有,应该光是它们就能弄死他了。耳边出现了轮子滚动的声音,视线里出现了一双墨色缎面鞋,由下而上,一趴,一俯视,居高临下,仅仅在位置上,就给人无形的压迫感。
直到对上男人清澈的双瞳,如天泉池水。
“可需送医?”
男人并没有贸然帮忙,反而有此一问,令人错愕,傅辰一身粗布麻衣,实在是得不到他人这般尊重的。
看上去就像京城的富家公子哥,但傅辰却隐隐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而他的直觉两辈子都在关键时刻帮了他多次。
“不用了,谢谢这位公子。”傅辰顿了顿,说话有些吃力,这种行为也许在他人眼中叫不识好歹,但对傅辰而言却是为保命的小心谨慎,“我不慎落水流经此处,一时间思绪混乱,只需休息片刻,您尽可自便。”
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还是被追杀?与其说一个蹩脚的谎言,还不如实话实说。
那公子还没说什么,侍卫确是轻轻哼哧了一声,在夜晚格外清晰。
大约是觉得傅辰太不给面儿,他们既然下来自然是有帮忙的意思。
其实没被当做逃犯之流,移交官府,对傅辰而言已经是万幸。
至于他看到了自己,会不会说出去,就不是他能管的了。
就是说了,官府能信?
信了又如何,谁又有证据他与漓江码头有关。
“您是出来游玩吗?”傅辰随口问道,年纪小的便利就是这样张口说话,都只会被以为是小孩子不懂规矩。
“可有什么推荐的地方?”四轮车上的男人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着傅辰,微微笑道。
并不因少年的没规矩就生气。
傅辰在脑中的京城地图点点浮现,点了点头。
有了些力气,他坐连起来,虽然依旧是一低一高,却能与那公子侃侃而谈,看上去就是一个胆儿特别大的少年,有点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味道,这也是傅辰想给人的感觉。他将一些游玩的地点和需要注意的方面徐徐道来,俨然是个晋国通。
“你知道的很多。”那公子做了简短的结论。
“不过是喜欢四处玩乐罢了。”傅辰的笑容有些吊儿郎当,学的就是之前在护城河畔遇到的世家子。
“有机会,可否请你来为我们做引路,这些地方要了解的人才能带我们领略它们真正的底蕴。”这是一种邀请,甚至可以说是很给面子的,“你可提出你的条件。”
傅辰摇了摇头,婉拒了。
那迷茫中又透着一些猜疑警惕的目光,加上身上的血迹,又能对栾京的大街小巷那么了解,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个京城里在三教九流之地的混混。
“这几日我会住在醉仙楼,你若改变主意可前来。”男人让侍卫递了块黑色铁牌给傅辰。
对方也不纠缠,不过是路过看到傅辰想到了故人,当初救下洛城希也是这般光景。存着一丝招揽的心思,但这么许多年他还不缺一两个谋士,这只是一个拥有谋士潜力的少年,一个有潜力的人在培养的过程中会出现各种意外,还不值得他劳师动众。
傅辰以恭敬的目光目送他们离开。
直到马车离开,才看向手中的那一块令牌,上面是两个繁复的文字:六蒲。
是戟国的六蒲府?
这公子不是晋国的人?
这里……离观星楼倒是很近,那马车也是从那方向来的。
这也是他拼死也要在这里下岸的原因。
无论如何,他都不想在这个时候与国师碰面。
这公子与国师有何关系?
傅辰摇了摇头,这算什么牵强的联想,有时候习惯性将任何事进行思考,就会导致看到任何蛛丝马迹都会想太多的缺点。难道从那方向来的就一定和扉卿有关系吗?
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路上也没了那辆马车,如果不是草坪上的六蒲府令牌,他会以为刚才只是自己的幻觉。
他不敢逗留太久,若是被巡使看到,少不得要被盘问,那时候就严重了。
又积攒了一些力气,才沿着河边走了一段路,望向远处寂静的河面,经过一段一人高的荒草从时,傅辰才停了下来。
找了处空旷的地方,拿出衣内之前要得火石,这是昏迷后没还回去给护城河边那公子哥儿就放身上了,傅辰用衣袖擦干,取了一些草干,开始点火。
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了,邵华池始终站在船头,一错不错地望着江面,那目光深沉似海。
诡子等人一次比一次压力更大,邵华池挺立的身影就像一座雕像。
好像任何一个消息都有可能打碎他筑起的城墙,看似坚硬实则脆弱无比。
“殿下,已过了子时,你彻夜未回,皇上那儿不好交代。”为了找傅辰,他们几乎动用了所有在京城的布置。
“继续找。”邵华池彻夜未眠,眼白处布着血丝。
诡子等人感觉到邵华池身上一种静谧中的疯狂气息。
又寻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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