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到了我的床前。
携带著一身的庞大龙压,让我如同置身於高压的海底。
三秒钟後,我周身的寒毛骤然耸立了起来。
“……”
一只温热的手掌,挟带著我之前从来都没意识到的压强,带给了我无限的压力,伸了过来。
他的指腹还残留著面包和奶油的味道。
我闭著眼睛,他并没有真的碰到睡著的我。
只是顺著我的眉宇和鼻梁之间游移著,和我的皮肤隔著零点一厘米的距离,像在将我的五官通过指腹描摹出来,缓慢地、仔细地一一划过。
这个动作我是熟悉的。
小的时候,每次穆底斯叔叔来访,如果我还没有起床,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叔叔坐在那里,一只手虚虚地罩在我的脸上。
维持著没有碰触到我,不会影响我睡眠的距离,缓慢地、轻轻地,描画著我的五官。
那时候,我感觉到的是亲情和温暖。
不像现在,很多事情都变了。
只是因为他的靠近,成为了低阶生物的我,灵魂深处就生理性地难受不已。
必须努力控制,才能不皱紧被他虚虚抚过的眉心。
忍过这一分钟,他摸过之後,就该离开去御座之间了。
……
一分钟之後,他还在虚虚地触碰著我的唇线,食指贴上去,顺著唇缝的走势缓慢地游移,不厌其烦。
……
再忍几分钟。
我想。
窗外星光和白色的月光随著星辰流转逐渐照入房间。四处都是静,只有钟摆声。
他的手指挟带著现在的我没法承受的气势。
眉间轻点,就像是握剑笔直戳入我胸房。
麽指指腹温暖横向勾画我的耳廓,就像是在我的肋间再横劈几刀。
所以龙是绝对强悍的存在,无形间就能让蝼蚁灰飞烟灭。
慢慢地,隔著眼睑,我也能感觉到,抚摸著我的男人指腹开始散发出来柔和的光芒,映亮了我的睡颜。
我现在有点摸透这光的含义了。
──大概他心情很好的时候,身体就会不自觉的发光。
这一整晚,他都这麽独坐在黑暗之中全身发著亮,顺著我的五官越描画,动作一遍比一遍缓慢、温柔。
直到晨曦逐渐亮起。
两个人都一夜无眠。
我终於明白为什麽风龙疆的马厩要建在远离我的寝殿的地方了,如果附近有龙族盘踞,普通生物根本睡不著。
这一晚上,我都努力绷著身躯上的每一块肌肉,免得在下一秒钟就跳下床,抱住男人的膝盖虔诚亲吻。
撑到早晨的时候,浑身上下已经比一条咸鱼乾还要僵硬。
又忍耐了一两个小时以後,天色已经大亮。
如果是往常的我,也该清醒起床了。
如果是以前的穆底斯叔叔,在这个时候,早就应该把早餐做好,回御座之间了。
可是他还坐在我的床前。和七八个小时之前相比,动作几乎未曾移动分毫。
最後,还是我最先睁开了眼睛。
在我睁开双眼的前一秒钟。他收回了描画整夜的长指。
坐在我的床前,他向我垂下头,银发婉转地搭在我的枕边,容光焕发得不像是熬了一整夜。
“早。”他说。
顿了好一会,我说:
“很晚了。”
他低头,好像在看著我脸上睡出的压痕,看了好一会儿。
“嗯。”他轻声地说。
“……”
暗示得太过隐秘,以至於被忽视的我於是不得不将话挑得更明显一点儿:
“你该去御座之间了。”
“嗯。”他应著。
可是,身体还是一动没有动。
这个时候,我的身体经过了一整夜的高压强行挤榨,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如果他再不走,我又还要维持不下跪的尊严的话,那就只能崩溃,当著他的面吐出来。
幸好我单手抚上胃部的动作可能让他以为我饿了。
穆底斯叔叔终於站了起来,离开了我的房间,去做早餐。
“……”
门被轻轻阖上的一瞬间,神经紧绷了一整晚的我终於第一次舒缓了背脊。
假寐了几分钟,从强烈的呕吐欲中缓回来之後。男人带著餐盘回来了。
这次他没有久留,只是在我的额间留下了新的储能魔法。
“……”
空间一阵扭曲的响声之後,我的四周骤然一轻。
──他终於回御座之间了。
他离开的时间有限。
阖眼捏一捏鼻梁,我下地,走到桌前。
今天他做的是牛肉培根卷和茅屋面包。
“……”
比起猪肉、羊排来,我确实更喜欢牛肉。
比起甜点来,我的确更喜欢不那麽甜的硬式面包。
不知道他是怎麽从我沉默的态度中,看出了我的喜好。
而且,培根居然没有焦。面包也能看出原样是什麽了,还有点香。
──他的厨艺进步得很快。
有时候,他让我觉得还是原来的那个人。
有的时候,又好像已经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了。
用最快的速度,我把早餐填乾净。
拽了椅背上的外衣套上。翻领系军纪扣。
昨天想到过一个脱离空间束缚的方法,今天要尝试一下。
单手扣左腕的袖口,我立在房间里,向窗外望了一眼。
看完以後,过了好几秒之後,我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看到的是什麽。猛地转身过去再看了一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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