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怪他,这几日一进亭子就没离开过,学会了那在脖子上套烙饼、饿了就咬一口的懒汉作风,把沂水亭靠岸一侧的莲蓬几乎采空了。
他不离开沂水亭的另一目的,是为了尽情享受沈伐石对自己的视奸,自己离开了亭子,他绝对要跑。
刚才他家沈兄就被小姑娘家家的一句话给吓跑了,那腿脚简直和当年被自己吓跑时一样的利索。
季三昧还记得那次是二人在“一川风”里喝花酒,自己跑出去装小倌儿给客人弹了一曲烛阴古曲,赚来了一袋黄金,可沈兄向来不爱这些黄白之物,看到时神色不愉,面皮绷得紧紧的,自己为了逗他开心,就捏了一把小沈兄,没想到他竟气恼到拂袖而去,弄得季三昧也没了兴致,怏怏地坐在酒楼里,把剩下的半壶酒一杯杯喝净了。
那时候的他想,沈兄,若是你要听我唱,十八摸我都唱给你听啊。
可惜了,他家沈兄胆子小,听到这话有可能跑得更快。
季三昧站在沂水河畔的大柳树旁,惆怅无限。
但是很快,他就没了这个伤春悲秋的兴致。
一柄匕首突兀地横在了自己喉间,开了刃的尖端抵在他细嫩的颈部皮肤上,只轻轻印上去,就让那抹雪白上多了一道血痕。
一双大手捂住了他的整张脸,食指和中指的尖端指节在季三昧眼窝里没入,随时准备将他的双眼抠出来。
龙飞安颤抖着,将身上最后一张移形换位的黄符贴在了柳树树干上,喉咙里翻涌着几乎要结块的血腥味。
他本可以逃的,可他不甘心。
既然生人活祭难做成,那得了季三昧的异灵根,那也不错。
但是不能在这里,他要把季三昧带到一个秘密的地方,他还要将季三昧活剐了,好偿还他愚弄自己的罪……
然而他的梦没有来得及做完。
龙飞安的头顶一阵发麻,还未来得及回头,一柄禅杖就凌空飞来,激荡的佛铃化为了一片夺魄的鬼音,泠泠一炸,杀意狂飙,像是一口獠牙,擦着他的头皮咬上了那纸黄符。
黄符连带着柳树的上半端横飞而出,尘烟腾飞,把来人的身影都混淆在了澎湃的烟气中。
沂水亭中的长安一惊,本能地拥紧了惊叫出声的龙芸,捂住了她的耳朵。
龙飞安骇然回转,可头刚刚转到一半,一只手就陡然伸来,一把捏住了他的头盖骨,将他提至半空。
他听到了自己的头骨被捏出了令人牙酸的咔咔脆响。
他锁住季三昧咽喉的右手是最先断掉的,骨头从肘部关节处被拧断,像是掐断一截树枝似的,龙飞安只听得喀吧一声响脆,在感受到尖锐的疼痛前,他甚至扭动了一下脖子,寻找着那异响的来源。
季三昧捂住脖子掉落在地,呛咳了几声,才来得及抬头去看来人。
——他的沈兄,身形还隐藏在尘雾之中,但季三昧单看来人的脚就知道他是谁。
柳树被拦腰铲去了一半,断面处高低不平,粗粝不堪,而龙飞安被沈伐石狠狠按倒在了断面之上。
龙飞安两侧胳膊都断了,像是芦苇杆似的扭曲着,紧巴巴地呈局促状夹在腰间。
龙飞安的鼻孔和瞳孔一起放大,痛得疯狂挣扎起来,口里啊啊有声,脑袋朝后仰去,后脑勺哐哐砸在树桩上,宛如砧板上垂死的肉狗。
沈伐石押紧他的脸,面不改色地敲断了他的双腿。
那两条踢蹬的双腿老实了,软踏踏地垂挂了下来,足趾止不住地抽搐、挛缩。
龙飞安的口里翻涌着类似于水流的响动,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沂水仍在安然地潺潺流淌,与龙飞安被稀释过的的哀求呻/吟声混作一团。
河流可以说是这世间最残酷的旁观者,无论发生了何事,哪怕是有人在其中溺毙,也仍废不了江河的万古之流。
沈伐石发了狂,一双眼睛里只剩下了一片雪落后白茫茫的大地,黑色的瞳仁消失不见,只有狂湃的煞气一层层从他身上翻卷而出。
沈伐石面对着龙飞安,冷声为他下了个定义:“死人。”
季三昧摸着喉咙,嘶哑地呛咳两声:“师父,留他一条命。”
季三昧曾梳理过这次鬼车事件的时间脉络。
鬼车出现,正是他被沈伐石带回觉迷寺后发生的事情,因而他相当怀疑,鬼车事件是有人刻意诱导而成,为的就是让自己故地重游,并陷于杀境。
这样问题就来了:许泰是一个痴心成狂的疯子,龙飞安也不过是一方的小小法师,如果他们发现了自己的异灵根,对自己有所企图,为何不早来奴隶窝里,设计将他买走,而要等沈伐石将自己买走才肯下功夫设陷阱?
所以,季三昧有道理怀疑,这二人背后还有人在密谋着些什么。
为了引出这幕后主使,季三昧拟定了一个简单的计划。
——龙飞安杀了许泰,随后又发现“季三昧”未死,死的是管家老朱,不难意识到自己的目的已然暴露。他想必不敢留下来跟沈伐石正面互杠,只能去寻找幕后主使,询问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而他刚才借由管家老朱送入许宅中的一缕生灵,已经悄无声息地附着在了龙飞安身上。
到时候,季三昧只需催动灵力,就能随龙飞安去见那位幕后之人。
然而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季三昧似乎低估了此人的贪婪和狂妄。
不过,龙飞安既已被擒,季三昧觉得还是能从他口中撬出些讯息的。
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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