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弟子显然是被他恶心到了,就连逼问的程序都省了,他与周围其他几位弟子交换了眼色,便一齐运转法力,将百余柄利刃朝着何自足激射而出!
何自足慌乱地抬手,唤起一丈疾风来,转眼间,偌大的孙宅陷入了一片彻底的黑暗。
一时间,只闻金铁让人牙酸的交错声,如雨打沙滩,密密麻麻的脆响和割裂皮肉声乱作一团,但在短暂的混乱后,声音竟然变得规律起来,叮叮当当咚咚,**撞上廊檐的闷声,仙器刺空的破响,锐锋碰上骨骼的脆音,就连呻/吟声也被谐调入一曲盛大的音乐之中,宫商角徵羽,五音齐全,时疾时徐,推拉摇移,处处作响。
远处,孙斐的灵堂边上,竹竿上高挑的白灯笼晃了两晃,内里的蜡烛倒下,将纸心灯笼点燃,火借风势,越燃越大,终于引着了灵幡。
守灵的低阶弟子们慌慌张张地跑出,扑救火势,不祥的白色烈焰熊熊而起,让每一个孙家人心里都蒙上了一层阴翳。
一曲还未奏罢,就戛然而止了。
一地都是流动的赤红,血流潺潺,仿佛是乐曲的余韵,绵绵长长,袅袅不绝。
唯有何自足一人站立着,在尸山血海里穿行。
为了完成一个漂亮的乐音,他甚至不惜卖出破绽,让一个修士割破了自己的胳膊,没想到这群人这么不经杀,还是没能让他奏完一首曲子。
何自足好委屈,于是嘤嘤嘤地跑走了。
在他跨出院门时,刚刚通风报信的家仆正缩在一侧的草丛里,注视着他的离开的身影,瑟瑟发抖,便溺齐流。
待披着沈伐石皮的何自足离去,家仆才跌跌撞撞地想去院门内看看情况,谁想离门内还有三四步之遥,他就被扑面而来的浓重铁锈腥气呛得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别说他,何自足也挺嫌弃自己这一身的血腥味儿,所以他借道去了沈家,去沈伐石空置多年的卧房里洗了个澡,清清爽爽地爬出来后,又去沈东卓房里转了一圈,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烛阴城。
一夜劳顿,他终于在天明前赶到了目的地。
东方刚刚翻起鱼肚白,雾霭里藏着一只月亮形状的惺忪睡眼,似乎随时准备去梦一场周公,羲和的金车辘辘地转过天边,只来得及对未消的残月投以匆匆的一瞥。
沂州城北郊,罗员外家。
李环倒伏在地面上,浑身沐血,声息微弱,肩上的黑纱缝隙里都浸满藕断丝连的血。
她忠心耿耿的小丫鬟已经死在了屋外的台阶上,死得七零八落,根本看不出本来的形状。
死到临头,李环只能呼叫着她生前习惯依靠的人:“龙、龙法师……救命……”
她常用的绣榻上现在铺着一层厚实的锦裘,一名戴面具的男子坐于其上,赤脚踏在床凳边,皓白足腕上系一枚青铜黄铃,十趾皆白若水洗,足背弧线流畅,经过踝骨和小腿,直没入厚实的袍底,教人只想撩开他的袍服,瞧瞧那片被精心藏起来的风光旖旎。
他身边服侍的六个女妖静静跪伏在他足边,对李环的呼救充耳不闻。
面具男子闷声咳嗽了一会儿,才匀出说话的力气来:“……他幸亏已经死了,若是还留着一条命,我必定要把他的肉一条条旋下来。”
李环心中生怖,喉头荷荷有声,竟挣了命要朝外扑去,面具男子也不阻拦她,任她奔向外头,目光像是看一只鼠的野猫。
门外晨光漫溢,鸟鸣啁啾,李环朝着无限生机和大千世界直扑而去,身体落地时,却再次回到了原处。
六名侍女,一个男人,都在冷眼旁观着她的疲于奔命。
李环再也忍受不住,放声捶地大哭起来:“妖孽!狗贼!教你一世不得善终!”
面具男也不恼,只冷漠道:“我连善始都没有,何来善终。”
李环终究是怕死的,几句诅咒已经榨干了她的勇气,她失声痛哭了一会儿,又转了哀求,指天画地,许下无数心愿,只求对方能饶自己一命。
在她连连求饶之时,面具男就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所在的方向,不发一语。
她不知道这无妄之灾是怎么来的,她只晓得昨夜正梦酣之时,就被人凭空掀翻在地,几个女妖将她摁倒在地,将一颗棕黑色药丸塞入她的口中,又把她的脑袋划开了一个横平竖直的十字伤口。
李环被来人要求,要她自己把一管水银亲手注入伤口之中。
面对此无妄之灾,李环尖叫着把水银砸在地上,来人也不气恼,取出了另一管水银,砸完仍有第三管、第四管等着她。
她的血越流越多,却因为被喂了药,怎样也死不去,晕不倒。
于是她崩溃了。
在数度哀求未果之下,李环总算安静了些许,她抬起被血模糊的眼睛,凄厉道:“我究竟是何处招惹了你,你要如此害我!”
面具男子浅笑:“季三昧又是何处招惹了你,你要如此害他?”
李环怔愣半晌,陡然发狂地扑上来要抓面具男子:“是他叫你来的是不是?!有本事你叫他自己来呀!叫他自己来杀我呀!”
面具男子猝不及防,竟是被她仰面扑倒在榻上,他想挣扎,谁想李环自知死到临头,力气极大,铁爪似的指掌死死合住面具男子的颈部,死命掐去,六名女妖生怕她伤到主上,亦不敢多加拉扯,只在她身上肆意抓挠,留下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李环竟是不顾疼了,她也是农家女出身,自幼便在沂水上同姐姐撑船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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