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宝笑道:“莫不是因为江南人杰地灵,三教九流出乎其类者,拔乎其萃者不可胜计。高宝一点儿雕虫小技,旁门左道实在为人所不齿。”
陆长歌摇头道:“以阁下之才吞吐天地,包藏宇宙亦不在话下,出将入相,定国安邦都有大材小用之嫌。虽良平在世,牧广重生亦是不可匹及。江南虽大,人众虽广能与阁下同榻共语者却是凤毛麟角,少之又少。”
高宝搔首笑道:“那就是我贪功心切,急于求成。平生作恶甚多,杀人太滥以致于折损了阴德,上天震怒,降责于我,使我空怀其能,不被见用。”
陆长歌笑道:“阴阳鬼神之说太过飘渺,不可足信。阁下何必过谦,只责己之过不道世之弊?”
高宝假装糊涂,笑道:“方今天下已定,四海尘清,天子圣明,百姓乐业。人无兵戈加身之忧,世有管弦丝竹之乐,何来弊端之说?”
陆长歌说道:“岭南有张氏,中原有嬴秦,朔北有狄虏,你攻我打征伐不休岂能说是太平?昔日高祖皇帝出身微末,文不明孔孟之道,武不达孙吴之机。言谈粗俗若市井之徒,举止卑劣如宵小之辈然则终能力压群雄,扫清四海,一统天下,成就帝业者非惟天时,抑亦人谋。方今群雄争霸,豪杰辈出,能用人者得天下。江南士族皆是前周豪强,承继周之风俗。用人行事极尽虚华之能事,只重外表不察其里,只论出身不重才学致使上品无寒门,下品无世族。处江湖之远尽是埋没草莽的人杰,居庙堂之高皆是脑满肠肥的鼠辈。长此以往休要说北定中原,匡扶天下就是偏居江南,欲求苟安也诚为难矣!”
高宝给这陆长歌说得默然良久,才开口说道:“江南既无我辈出路,欲北游燕赵以求用武之地。只怕秦人怀有地域之见不肯容我这南乡侨客。”
陆长歌说道:“北地偏远,吾实不知其民俗风气如何。然则吾闻秦之礼乐简陋如戎狄之属难以入耳,兵刃锋利居天下之首无坚不摧。礼陋乐简则少虚浮多务实,兵锋刃利则求进取尚简朴。何况北有狄虏为患,时时入边侵夺。国家尚武重军,以战功上位,少门第之见。江南士大夫们笑话秦人不慕华夏之道甘从夷狄之流致使俗民当道,布衣满朝,庙堂之上尽皆粗滥庸俗之语,毫无优雅高贵之言。然吾观秦人却大有古人胸襟气魄,能容百家之言,可听逆耳之语,不以门第亲族为贵,只量才识见闻录用。可笑我江南之人张口古训,闭口经典整日忙碌于笔砚之间,我看这些人只会数黑论黄,舞文弄墨而已,此诚为天下人耻笑。阁下雄才大略世间无双,在此虚度年华碌碌无为何若前往北方寻个施展抱负的场所。如若不尽人意再作计较也不迟。”
高宝苦笑道:“未必人间无好汉,只是衮衮诸公不肯宽些尺度罢了。今日听得陆公一番金玉良言才惊醒了我这梦中之人。”
陆长歌笑道:“非为阁下着想,乃是为天下所计。我本寄希望于江南诸公励精图治,收拾天下。不料赵宋群臣俱是些无能鼠辈目光浅短,只求苟安甚失吾望。阁下此去北方还望铭记越水的前车之鉴,当以天下苍生为要,切勿乱加杀伐。阁下好自珍重,陆某告辞了。”
高宝见这陆长歌丝毫不计较前仇旧恨,个人恩怨真乃英雄一丈夫。反倒是自己心胸狭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当下感慨万千,伏地拜道:“高宝半世糊涂,误入魔道。想这几十年间为了一己私利,浮华虚荣而丧心病狂,不择手段致于越水尸积如山,血流成河。罄南山之竹,书罪无穷。决东海之波,流恶难尽。公子身负国仇家恨却不加罪于我反而良言相告,胸襟之广可容日月,气度之大能吞四海。高宝承蒙公子不杀之恩,怎敢不缚住心魔,放下屠刀?誓要呕心沥血,殚精竭虑结束这乱世纷争不负公子之望!”说完又再三拜泣。
陆长歌也不搭理他只招呼楚玉出得门来。
楚玉不甘心道:“他在越水害死了许多人,就这么便宜他了?”
陆长歌叹气道:“我自从经了越水丧乱以来,总觉得人命关天,怎能妄加伤害?就是连小猫小狗挨饿受冻都见不得了。那高宝虽是罪大恶极,我亦是恨他入骨但却总是张不开嘴再提那陈年旧事惹他伤心了,看他流泪更不要说与他讨还血债了。”
楚玉又笑他道:“也难怪,我看你们二人倒也合得来,一个是心怀天下,一个是气吞山河。何不效仿他高剃头闯荡江湖,一展身手?总强似给别人看大门吧。”
陆长歌苦笑道:“玉儿休要冷嘲热讽。我只是看他胸怀良策,腹有奇谋,辛苦奔走数十载却屡屡碰壁实在可怜,才与他畅谈天下大势,为他排忧解难的。他确是能拨乱世反诸正的奇才,若是能得其所用则天下幸甚,苍生幸甚!你姐姐曾笑我是坐议立谈无人能及,临危应变胸无一策,倒也给她言中了。我不过一迂腐书呆子,平日里经不起事,杀不得人还妄谈什么纵横天下,驰骋中原?人贵有自知之明,我还是安分守己做自己的‘掌门’,等着这些人中龙凤你争我夺打出个太平江山来。”陆长歌抬头望着天边皎月给一朵云彩遮去半边宛若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人儿。那陆长歌傻傻地笑道:“等到天下无事,云儿也自可安歇。我便与她放歌天涯,泛舟江湖。两个人吃到老,玩到老,再生一大堆的孩子。”
楚玉还是不放心那高宝,问他道:“那高剃头经得你一番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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