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竹愣了愣,“不必,救少主是我的职责所在……”
“多谢你能让我跟来,听到他平安无事的消息。”我低头,“从你们的角度来说,没杀我,已经很不错了。”
方才宋郎生昏过去的时候,有人甚至恨不得将我一刀剁了,修竹不仅制止住,还告诉他们少主的意思是要放我走。
可我坚持要随他们到这儿来。
“我只不过,是照少主的意思办事罢了。反倒是从公主的角度,没趁机杀了采蜜姑娘,也很不错了。”修竹淡淡一笑,他自己腿上也受了伤,走起路来并不方便,我问他,“采蜜怎么样了?”
“昏迷不醒,不过……”修竹回头看了看里屋,意有所指,话中有话,“早晚该醒。”
我恍惚点了点头,“是啊,早晚该醒。”
“公主所指的是采蜜还是少主?”
我仿佛从梦游里清醒过来,“我说的,是我自己。”
这一场大梦,该醒了。
生死之际,一切遵循本心,只为无怨无悔。
生死过后,一切恢复如初,该面对的还得面对。
不管是何缘由,不管真情假意,如今,谁也改变不了什么,挽回不了什么。
正如我生来便是襄仪公主,他前朝皇嗣的身份永远也改变不了。
我们回不到从前了,也不可能会有将来。
这一条鸿沟谁也无法跨越。
哪怕我开始愿意相信他了。
信他爱我,信他从来不愿伤害过我。
修竹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听懂,他道:“待天亮了,我们便会带着少主离开,不过,这一次,只怕不能带上公主了。”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
修竹见我这般若无其事,约莫有些惊讶,“公主没有什么话要我转告给少主的?”
转告?告诉他什么呢?告诉他,我已经相信他在那时并没有向我下毒,可我毕竟还是中了毒,只怕再也活不过几日了么?还是告诉他,当年在山巅之上,我告白的那个人,是他么?
若没有经过今晚,或许我会。
可我看到了他的心,又怎么忍心再去敲碎?
想到这里,我有些释然的笑了一笑,“你告诉他,我受你们挟持而来,虽为救他性命,却也是看在昔日情分上。如今他平安无事,往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他日兵戎相见,谁也不必再留情面。”
修竹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公主当真要我这样转达?”
我道:“这是事实啊。”
修竹静默须臾,叹了口气,“其实有时候,你以为自己是为他人好,但委屈了自己,珍视你的人又岂会真的好。”
我心中一颤,可他毕竟不能多说什么,仰头望着窗外满天飞舞的雪花,自漫无边际的虚空落下,“梅花雪,梨花月。”
我茫然的看着他。
“有一次少主他,忽然文绉绉的吟这首诗。”他勾起一抹笑,也不知道是为何而笑,“我原来不懂,今日,仿佛有些明了了。”
“梅花雪,梨花月,总相思……”
“自是春来不觉去偏知。”
我有些无意识的念着这句诗,像一股风,轻缓的拂过我早已如死水的心潭,泛起圈圈涟漪。
雪中梅花,月下梨花,相思之情从来不曾断却。
春天在一起的日子,不知不觉的过去了,直待分开了,才彼此感到难舍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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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半夜,宋郎生服下药之后烧渐渐退了,安下心后,一日疲倦一同袭来,我也不知我是几时趴在他的床边睡着了。
这一夜安眠无梦,我太久没有睡过这样舒服的一觉了。
冰凉的雪花被风吹入屋中,落在我的脸颊上,再睁开眼时,金色的阳光从天际洒落在屋中,而莹白如绒的雪依旧纷纷扬扬,随风飘零。
是太阳雪。
这景致太过美好,我忍不住想要转头去看宋郎生。
然而,床榻空空。我呆了呆,倏然起身绕过墙一瞧,连里屋的采蜜也不见踪影,推开门,天地一片银白,整个草庐空无一人。
他们走了。
我回头望着屋中仍在燃烧的炭火,一刹那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虽已做好了准备,可真到了这一刻,挥之不去的苦楚再度揪住我的心口,那种熟悉的疼痛感又回来了,待一口鲜血呕出,我不由微微苦笑。
大限将至。
这一生走到此处,纵然不愿放下,终究不得不放下。
我拢了拢衣襟,踏着厚至脚裸的雪,一步步往回京的方向走去。
北风凛冽,纵是日光明媚,依旧抵不住侵入身体的寒意。
天色还早,荒野路上枝桠倒影重叠交错,我想起宋郎生吟的那首诗,想象着他吟诗的样子,居然觉得有些好笑,笑过之后,我自己也忍不住诗兴大发,“微风摇庭树,细雪下帘隙。萦空如雾转,凝阶似花积……”
“不见杨柳春,徒见桂枝白。零泪无人道,相思空何益。”有人在我身后徐徐接道。
我回过头,但见修竹自一匹马上跃下,走到我的跟前,我诧然问:“你怎么会来?宋郎生出了什么事么?”
修竹摇了摇头,“少主还未清醒,是我自己来找公主的。”
我静静地等着修竹的后文。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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