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王氏跟旗四的娘亲是一个类型的人物,都是颇有能耐和手腕的,不然也不会带着吕家的日子蒸蒸日上。性格则外向泼辣,进退有度,待人熟络,特别是对着长得好看的人,吕王氏常常是看得眼都不带眨的。但她是个正经的妇道人家,这种喜欢只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并不越轨。
当初,吕老爷和旗老爷交好,吕王氏虽然对旗老爷的秉性不看好,只是看在脸面上才忍了下来。后来,旗老爷làn_jiāo、抽大烟,弄得人不人鬼不鬼。吕王氏私底下就劝着吕老爷离他远一点。吕老爷是个耳根子软的,自家婆娘咋说就咋做,就想慢慢地跟旗老爷断了来往。谁知道旗老爷看上了吕凤娘,就提了亲说想娶回去当儿媳妇。
吕王氏闲闲道:“他旗彪在元茂屯也算是个能的,只是要跟咱吕家结亲么?还是差了点。”
私底下自是不许的。心里却是想着你旗彪就是根烂黄瓜,你儿子又能好到哪里去?我凭啥要把自个的亲生闺女送去给人糟蹋?
旗老爷话不多说,只是下次进城的时候把旗四带了过来。那时旗四才十九岁,脸上完全没有青年人的稚嫩,进退有度又沉稳。特别是那张脸,棱角尚未分明,端正中又带点俊逸。
吕王氏眉开眼笑地把人迎了进去,劈头盖脸第一句话就是:“成亲的日子定下了吗?”
吕老爷和她同床共枕二十几年,哪能不晓得她已经被这个后生迷得团团转,连忙跟旗四说了句:“阿四呐你先坐着我跟你伯母给你准备了点见面礼。”一边拉着吕王氏的手把她拖进里屋。
吕老爷子看她那两眼放光的样子就来气,酸道:“呐!这么快就要把女儿嫁过去啦?不怕那旗易秀也跟他爹一样啦?”
吕王氏美得两眼成了一条线,“我看那易秀比他爹好上一百倍呐,看那脸就知道!”
吕老爷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就晓得看脸看脸!那可是要做你女婿的!你给我收敛一点。”
吕王氏嗔了吕老爷一眼,说:“我就是晓得是做女婿的才看看嘛!”
两人在帘子后面叽叽咕咕商量,旗四就找了个地方自顾自坐着。旗老爷把他带到后就走了。
旗四心里门儿清。他晓得他是被旗老爷当作一件货物卖了。吕氏药堂表面上是做草药生意的,事实上,背地里还供着大烟。那吕王氏的哥哥是珠海县北边山林劫匪的大当家,手里有好几十把步枪,一百多来人,是他们这一带有名的土匪头头。大多数时候靠劫持过路做生意的商人做营生,有时候也来县城里打打牙祭。县政府苟且偷生,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也没管。
晓得吕王氏的真实身份的人不多,大多数人只是知道她背后有人,但人是谁就不知道了。旗老爷也是一次和吕老爷喝酒,听他说漏嘴了才知道的。
原先么,旗老爷送了旗陈氏给刘大麻子,倚仗着他在元茂屯为非作歹,后来因着旗易山的事,旗陈氏给刘大麻子吹了枕边风,旗老爷就不敢再顶着这层关系了。也因此被同村的陈一平比了下去。
旗老爷面上不显,心里却一直打着算盘,想着怎么借吕王氏娘家的势,一合计就合计到结亲上去了。
旗老爷对旗四说:“你是个能的,你大哥当兵去了,你三哥身子不好,旗家大院能靠的也就你了。那陈一平仗着他那土匪的儿子都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想着该咋办?”
旗四说:“你想我咋办?”
“你一向是个机灵的,明儿跟我去躺吕氏药堂吧。” 旗老爷说,“带你去谈场生意,记得穿得好点。”
直到了吕氏药堂,旗四才晓得了这是一场啥生意。卖儿子的生意。
本来旗四还想着吕老爷和他婆娘可以刁难一下,他顺水推舟也就给拒了。谁知道吕王氏对他满意的不得了,又是端茶送水,又是嘘寒问暖,简直是热情如火。旗四向来不擅长应付女人,特别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一时有点无措,居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答应了下来。
旗四回大院后就后悔了。旗老爷说:“你现在去退婚,我保管不用过三年,你就可以带着你娘去要饭了。”
旗四沉默了。陈一平做了元茂屯的地保三个月,就把旗家十来亩好地都给划走了。旗家和陈家来往十年了,旗四兄弟仨见着陈老爷都要叫一声“大伯”,旗老爷还和陈老爷合伙开了赌坊。
旗老爷说:“我原想着你哥去当兵能弄个军官当当,家里也能借个光,谁知道那个畜生一去了关内连个消息都没了,一点屁用都顶不上。现在人家已经欺负到头上来了,你要想忍着也行,我今个儿就帮你把亲退了。”
旗四说:“那吕老板是有多能?”
旗老爷说:“不是吕老板,是她婆娘,他婆娘是北边山区匪头王二胡子的亲妹妹。”
旗四说:“这不是个长远的,哪天跟陈三顺一样,说没就没了。”
旗老爷说:“人家在没了之前,就先把你弄死了。”
旗四不说话了。成亲的事就这么定了下来。过了不久,陈大地保就把多划的那十亩地送了回来。第二年旗四和吕凤娘成了亲,送来的嫁妆里有两大麻袋的大烟的花籽。旗老爷辟了十二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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