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面提醒自己,要快些抽身而出,甚至还试图烧了那画像,可另一面又舍不得,她也守在我身边,哭求着让我莫要狠心,莫要烧死她。”老刘道,“直到后来,她说要和我一起走,让我砍断她脚上的银链,我拿着匕首刚想下手,外头却突然传来别人的说话声。”
那声音像是一记当头棒喝,将他从幻境边缘扯了一把,美人的脸破碎成片,与现实中破败的旧屋交织在一起,朦胧晃花人眼。
“救我。”白玉夫人哭得梨花带雨,伸手想要将他重新拉回去。
老刘狠下心来,拿着匕首狠狠扎向自己的右手。
鲜血和剧痛驱散了幻象,老刘满身冷汗挣扎着醒过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在屋中挂好了绳结,站在板凳上,只等将脑袋伸进去。
“我断了手筋,从此变成了残废,可至少捡回了一条命。”老刘道,“在那之后,我便躲到了这灶火间中,只求能用火光驱散邪灵。”
萧澜问:“那白玉夫人再回来过吗?”
老刘摇头:“没有。”
“她以后也不会回来了,老伯不必害怕。”萧澜将他发软的身子扶起来,叫来阿魂吩咐要妥善安置,方才自己回了红莲大殿。
“如何?”空空妙手正在等。
萧澜将事情说了一遍。
“画像上的人,如何能活过来。”空空妙手摇头,“幻象迷阵罢了,问问你娘,她或许会有答案。”
“可依然没人能说清那白玉夫人的来历。”萧澜道,“只找到了一处潦草的壁画。”
“这冥月墓已有数百年历史,里头有什么都不足为奇,不过那白玉夫人的迷阵倒当真是厉害的,竟连我也能困住。”空空妙手摩拳擦掌,“单凭这个,我也要将事情搞清楚。”
萧澜提醒:“前辈答应过我的,只帮忙,不捣乱。”
“谁说我要捣乱了。”空空妙手道,“我自会先将你的麻烦都解决完。只是今晚要再去那墓道中寻食金兽的踪迹,得带个东西,不能再贸然擅闯了。”
萧澜点头:“前辈决定便是。”
太阳渐渐落下山,陆追单手撑着腮帮子,在桌上拨弄两枚龟壳。
叶瑾端着药进来,神思突然就一恍惚,觉得像是听到了沈千枫的声音。
“小瑾。”
“嗯?”叶瑾冷静回头,并没有十分欣喜,也不想去厨房炖汤,更不愿意替他扫去衣上浮尘,然后一起亲亲热热牵着手回卧房,耳鬓厮磨说悄悄话。
毕竟不熟。
陆追挥手打散阵门白雾。
院中空空如也。
叶瑾:“……”
陆追歉意万分:“闲得发慌,便在院中布了个相思局。”
叶瑾怒曰:“这又是什么淫|荡的阵法!”
陆追解释:“情人结,相思扣,不淫|荡的,只是身处此间,便会越发思念心上人,若是爱得极深极烈,甚至还能从中窥得容貌,听到声音。”
这还不淫|荡,没有比这个更淫|荡的阵法了啊!
叶瑾手一挥,义正词严:“下回不要随随便便布这种阵。”
陆追:“……”
陆追道:“嗯。”
叶瑾坐在石桌边,看着他将药汤饮尽,又递过来一碟粽子糖。
陆追笑笑:“多谢。”
“原来二当家还懂阵法,”叶瑾道,“先前从未听温大人提过。”
“洄霜城中现学的。”陆追道,“陶夫人精通各类阵法,在青苍山中养伤时,她教了我不少东西,又送了几本书,一路看下来也能学不少东西,闹着玩罢了。”
“萧少侠的娘亲?”叶瑾压低声音,“江湖中都说她心思歹毒,没欺负你吧?”
“陶夫人不歹毒,对我也很好。”陆追道,“传闻做不得真。”
也是。叶瑾陪他吃糖,传闻的确做不得真,毕竟在街头巷尾的小话本里,自己还在洗衣做饭扫地带孩子。
以及生孩子。
叶神医目露凶光,残暴捏碎一把糖。
都是渣渣。
晚些时候,陆追自己在小厨房煮了两碗面,与叶瑾一道坐在回廊中吃饭聊天,再顺便说明日疗伤的事。
陆追虽说中的毒不少,可习武之人毕竟身体底子不差,在幼年被接回家后,海碧又曾替他悉心调养过,因此除了合欢情蛊与那时不时就出现喜脉之像的寒毒,其余倒也没什么好值得特别担心。
叶瑾感慨,我真是个神医。
日月山庄外,千叶城中。
一个黑色的身影正在草丛中坐着,佝偻而又诡异。
是蝠。
他当日从凤鸣山庄中逃出后,并没有回冥月墓,而是鬼使神差一路跟着车队,来了这日月山庄,连自己也说不清理由。
或许是因为当初邱子辰那句话。
那是陆家人。
陆家人,天生便与她有着血脉联系,那种亲密而又不可分割的关系,是自己羡慕不来的。
蝠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石所雕的刀鞘,上头蝴蝶栩栩如生,油润而又光滑,像是被抚摸了无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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