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爹?”阿六用嘴型问。
萧澜微微皱眉,未说话,却也没否认。
就知道,阿六怒而拍了下大腿,陶夫人真是说对了,就是个老妖婆,城外那阴阳怪气的裘鹏也要强过她。
阿六凑近他耳边,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那你怎么想?”
萧澜道:“我不会伤他。”
阿六慌忙捂住他的嘴,你声音小些行不行,让我爹听见。
陆追“吱呀”一声打开屋门。他刚刚沐浴完,头发半潮散在肩头,只随意裹了件干净的白色长衫,整个人散着暖洋洋的气息——除了脸上那蜿蜒的伤疤,被热水一熏蒸,似乎更加鲜红刺目了起来。
阿六赶紧站起来想要扶他回房,萧澜却已经先一步进屋,还反手关上了门。
……
阿六背着手在院中沉思转圈。
情势不大妙啊。
因为这人不管怎么看,都很像是要同自己抢爹。
“也不怕着凉。”萧澜扶着他坐在床边,“伤势怎么样了?”
陆追道:“还在流血。”
你也知道还在流血。萧澜哭笑不得,幸好山上有药箱,于是又替他重新包扎好肩膀,顺道往脸上涂了一层薄薄的药膏:“疼吗?”
陆追道:“有些痒,这是什么?”
萧澜道:“从姑姑那里带来的。”
“鬼姑姑要杀我,你还敢给我用冥月墓的药。”陆追嘴上虽说,却也没闪躲,坐得还挺乖。
“放心吧,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萧澜道,“好了。”
陆追问:“事情怎么样?”
“姑姑铁了心要拿到红莲盏,”萧澜道,“除此之外,她的目标应该还有我娘。”
“那我呢?”陆追问。
萧澜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说呢?”
陆追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那你呢?”
萧澜道:“我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陆追问:“为何?”
萧澜道:“这还能有为何?”
陆追往床里挪了挪:“鬼姑姑都同你说了些什么?关于我。”
萧澜道:“真想听?”
陆追点头。
萧澜道:“可我不想说。”
陆追疑惑,看着他没说话。
“我不是想瞒你。”萧澜道,“姑姑要杀你,这是摆在台面上的事情,没什么好否认。只是她今日说的另一些话,我不会信,你也不必听,徒增烦恼罢了。”
陆追道:“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不会信。”
萧澜点头。
陆追又问:“那你还要回去吗?”
“自然要回去,我明早就会离开。”萧澜道,“有太多事情悬而未决,山下还是一团乱麻,我哪能待在这里躲清闲。不过只要有空,我就会来看你。”
陆追一抿嘴:“也好。”
“要睡吗?”萧澜替他将潮湿的头发擦干,“时间不早了。”
陆追往里挪了挪,空出一半床铺给他:“等你。”
萧澜本想说山上无人,他其实可以住李老瘸的房间,可看对方一双眼里跳着欢喜,也便跟着笑:“嗯。”
阿六坐在院中,眼睁睁看着萧澜从井里打上来冰冷的水,拎到了空房中像是要沐浴。
于是他好心道:“不如我替你烧热?”
“不必了,多谢。”萧澜摇头,解开腰带丢在一边。
阿六嘴角一抽,自己裹着袄子回去睡觉,一边走一边嘀咕,冷不冷啊。
萧澜仔仔细细将身上洗了两遍,方才回了卧房。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想让陆追感受到冥月墓的气息,那种死气沉沉,缓慢而又压抑的气氛,与此时此刻床上那个温暖而又高兴的人,像是属于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陆追靠在床头,正在打呵欠。
萧澜带着一丝寒气钻进被中,见他本能往里躲,便恶作剧地伸手,用冰冷的食指戳了下对方的腰。
“喂!”陆追想要闪开,却被他一把按回被窝。
“闹什么。”萧澜道,“头回见有人像你这样养伤,东跑西跑,生怕好得太快?”
陆追道:“嗯。”
萧澜无言替他掖好被角。
陆追侧首看他:“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什么?”萧澜单手撑着头。
陆追道:“其实在你下山的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鬼姑姑八成会说许多关于我的事,真假不知,不过定然都不是什么好事。”
萧澜道:“嗯。”
“所以我以为你不会这么快就回来。”陆追道,“至少回来之后,会对我有所防备。”
萧澜道:“我说了,不会。”
“原因呢?”陆追追问,“为什么不会?”
“你是什么样的,未来是什么样的,谁说了都不算。”萧澜道,“姑姑越想让你死,我就越觉得,被遗忘的那段过去一定很重要,不管是对你或是对我,都一样重要。”
陆追笑:“嗯。”
萧澜伸手,轻轻捂住他的眼睛:“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陆追问。
“别下山。”萧澜道,“还有,除了你的亲信,除了我,别再相信任何人。”
陆追闻言迟疑,若一直不下山,那自己除了阿六与他,能接触到的就只剩下李老瘸与……陶夫人。
萧澜道:“懂了?”
陆追点头。
几缕寒风从窗户缝里钻进来,吹得床帘微微晃动,陆追打了个喷嚏,刚想拉高被褥,萧澜却侧身过来,将他拥入怀中——不忘小心翼翼避开伤处,如同遥远的多年前一样温柔。
陆追身体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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