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韫曦双目精光闪闪,神采奕奕,颊边一抹绯红,心中激动得朗声喝道:“好!好一句‘当场自尽,也不愿闻家名声有损’!朕以为朝堂上下只有朕了解静思,原来史爱卿也不遑多让啊。”说罢,面带笑意,巡视五人。“宗维权势强压之下,还有你们这些忠良之臣,朕欣慰之极。”
萧韫曦这席话已是表明了态度,五人虽然因选对了立场而暗暗窃喜,却也差点吓出一身冷汗。皇帝不轻信谗言,并借此事试探内阁重臣,若有一人站错了地方,恐怕往后难得重用。
五人齐齐躬身道:“陛下英明。”薛孝臣又道:“陛下,赵明中两次上折,恐怕是想把事情闹大了。”
萧韫曦眼睑微敛,收住眼底一潭汹涌的暗涛,淡淡地道:“无妨,任那宫人如何天花乱坠,朕手上一证就可定他妖言惑众的死罪。静思肝胆冰雪,身洁如玉,朕心慕之。若赵明中弹的是静思以身侍奉朕,朕到真无法反驳他。”
最后一句直如晴空霹雳,将五人的三魂惊去了七魄。史传芳和薛孝臣虽然在两人眉目间看出些端倪,但谁也想不到皇帝在这种情况下,会当着他们这群老臣的面承认私情,方才那些辩解似乎变得可笑起来。萧韫曦看他们脸上青青白白,缓缓起身,笑意盈盈道:“朕的静思胸怀天下,忧怜百姓,勤恳朝政,兼之温和仁善,风骨清隽,清华无双,朕如何不爱入心骨?朕对他素来敬重,忧其劳苦,守其孝悌,欣其慎独,虽爱慕十年之久,亦不忍逼迫太甚,以至于到今天都得不到他一句应诺。”说道此处,语气竟是有些落寞之意,忽而扬眉略有自嘲道:“还是众卿觉得,朕配不上静思?”
众人听皇帝这一番话中,颇有交心之语。虽然感慨皇帝之情深沉如海,但是一想到闻静思其人担当得起皇帝的称赞,又觉得上天弄人,男身女命,白白糟蹋了好姻缘,纷纷称道可惜。史传芳见萧韫曦说起闻静思,有一股自豪之气表露于外,不禁笑道:“臣终于明白为何陛下不纳后宫,恐怕不是寻不到慧慈皇后这般的人,而是闻相不愿登后位罢?”
薛孝臣醒悟过来,也笑道:“陛下如今对臣等倾尽肺腑,就不怕闻相知道了恼羞成怒?”
萧韫曦朗声一笑,佯斥道:“真是一群老狐狸!君子坦荡荡,朕对静思之心,可昭日月,又有何不可对人言?”
众人看着萧韫曦从容自若的笑容,那双眼藏着深沉的睿智,心胸又是宽广贤明,忽然都觉得,在这样的君王手下,必然能见到河清海晏,太平盛世的一日。
赵明中两次上折均似石沉大海杳无回音,自是越来越心急,在次日早朝时,铤而走险当堂上奏了。他算盘打得精,想到如果是皇帝故意压下,恐怕自己一说有本要奏,皇帝必然不允,便唆使了太常寺丞余鸣出来起头。萧韫曦哪里不知道这些伎俩,心中连连冷笑,准余鸣上前来奏。
那余鸣掌宗庙礼仪,不是朝中掌权要臣,民生百姓之事所知不多,自是不甚了解闻静思为人处事。只听赵明中一番说辞慷慨激昂,言辞凿凿闻静思德行败坏,虽然仍有所顾虑,但被许下的诸多好处所惑,一时昏了头,上前躬身便道:“臣奏丞相闻静思任太子侍读时,行止不检,以身侍奉先太子,狐媚惑主,秽乱宫闱……”话未及说完,朝中文武百官除了那知情的五人,其余皆交头接耳,爆出阵阵议论,连余鸣后面的话都吵得听不清了。
闻静思心中惊浪滔天,脑海一片空白。他最怕的便是与萧韫曦的背德之情曝露于众,连累闻家数百年美名。余鸣虽是指责他与先太子,但这谣言诬告,仿佛在影射自己与皇帝,句句如针,字字诛心,像要将他凌迟至死才肯罢休。闻静思极力抬头看向萧韫曦,皇帝九重旒珠后的面容模糊得分辨不清,一颗赤胆忠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他心乱如麻,心疼如绞,耳边甚至连百官的喧嚷声也渐渐听不清楚,下腹陡然一紧,阵阵剧痛传遍全身,双膝一软,缓缓跪倒在地。朝臣被他这一跪,惊的全收了声音,死死盯着他的背影。萧韫曦知道他会惧怕愤怒伤心,却从未料到他会当堂下跪,一时诧异之极,缓缓站起身来。闻静思咬紧舌尖,苦苦忍耐,腹痛心痛越来越巨,他再也承受不了,眼前一黑,歪倒在地。站在他身后的薛孝臣最先反应过来,一步上前将他半揽在怀,见他面色青白,大汗淋漓,双目紧闭,怎么叫喊也醒不过来,惊涛骇浪过来的老臣也一时慌了手脚。
萧韫曦浑身大震,如梦初醒,三步并两步冲下玉阶,一把推开薛孝臣,将闻静思紧紧抱在怀里,伸手去掐他人中,掐了半刻才微微转醒,轻轻道了句:“臣不认。”又晕了过去。忽然,薛孝臣指着闻静思下身惊道:“血!闻相流血了!”萧韫曦低头一看,闻静思下身着地,鲜血殷红,慢慢散开。他从未有此时这般害怕过,将闻静思紧紧地抱在胸前,扬声道:“逢春,宣徐谦永宁宫候旨!”说罢,抱着他大步走出广贤殿。薛孝臣充耳不闻身边议论纷纷,双眼直直盯着地上一滩血迹,星星点点,仿若啼血,一路洒到皇帝寝宫前。
徐谦被木逢春急急拉到永宁宫,开始还当成是操劳过度引发的晕厥,诊过之后才知不妙,竟是劳累成疾加之气急攻心引起小产了。闻静思躺在御床上,一手仍抓紧了衣服试图遮掩,即便是昏迷之中依然不肯松手。徐谦心中轻叹一声,转身对萧韫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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