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静思笑而不语,跟了上去。
凌崇山正与儿孙坐在一处吃酒,雁迟不知何时坐在了凌云的身旁,正是话到佳处,说得眉飞色舞,见闻静思前来,忙停了口。凌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满目的素洁之色在一片灿烂锦衣之中,彷如一道清流淌过心田,浑身上下连毛孔都舒畅起来。他眯了眯眼,笑道:“真是说曹操,曹操到。”一边将二人引入座位,一边斟满美酒。
萧韫曦淡淡地“哦”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凌小将军见多识广,爱好臧否他人,常能言约旨远,本王十分欣赏,不知这次如何品评静思?”
凌云不急着答话,将二人引入座位,一一斟满美酒,才慢悠悠地道:“我评他人多看劣处,而王爷择人多看其优。甲之砒霜乙之良药,不如不说。”见萧韫曦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又道:“我原以为雁将军和闻公子是意趣相投的好友,今日听雁将军讲起往事,才得知闻公子竟然还是雁将军的救命恩人。少时便心存仁慧,往后也必是爱民如子的好官啊。”
闻静思拱手谢道:“承将军吉言了。”
凌崇山微微一笑,饮酒不言。反而坐在一旁满脸络腮胡须的魁梧将军朗笑道:“三岁未必看到老,且看那位。”持酒杯的手一指远处,众人就算不扭头去看,也知道他指的是宗维。“少年神童,金榜状元。呸!”他满脸的鄙夷之色毫不遮掩,凌孟优无奈地干咳一声做警示,凌秋阳却笑道:“敢当着此人面说长道短的,全天下也只有你严谷容大将军做得出。”
闻静思心中一动,不由多看了那人几眼。严谷容无谓谤誉,又要去倒酒,一旁曾与雁迟交谈的中年文士伸手拦了下来,笑着劝说道:“军中禁酒,憋了你两年,一回京城就放开大喝,未战死沙场,难道要醉死酒桌上么。”严谷容只好不耐烦的将酒杯一推,闭口不语。
萧韫曦指着那文士对闻静思道:“严将军今年调回京城,你是第一次见。这位大人随严将军一同调回,他是谁,身居何职,你可以猜上一猜。”
闻静思摇了摇头,淡淡地道:“不用猜了。”随即缓缓起身,对着那文士一揖到底,谦恭道:“晚辈代伯父给卫将军赔罪了。”
闻静思这轻轻的一句话,让凌崇山停了酒杯,直直看向案前这位略显拘束的年轻人。卫桓是大燕的一位儒将,出身文臣世家,最终投身军旅,凭借出色的谋略和胆识,在凌家独大的武将中站稳了脚跟,十分得凌崇山的赏识。去年禹州春季滴雨未下,太守写了奏折请示皇帝希望临州送粮救济,折子一来一返足足用了十天,将批下的公文发给临州又花去五天时间。卫桓当时正奉旨镇守殷州,从逃亡而来的禹州百姓口中得知旱灾甚重,要闻叙义开仓放粮救济禹州,广开城门接纳逃亡百姓。闻叙义以未接到正式公文为由再三推脱,卫桓只得一边快马通知宁王,一边调配军粮至禹州。结果闻叙义非但不感谢卫桓,还以私调军粮参了他一本,幸好宁王全盘主持殷州事务,既不赞扬卫桓的私自处理,也不责备闻叙义的见死不救,这事到了最后,便不了了之。今日闻静思一揖到底的赔罪,倒是清楚地表明了他在禹州一事的处置上,站在卫桓这一边。
卫恒见闻静思作揖赔礼,既不惊讶也不慌忙,笑意吟吟地将他扶起,温言道:“不见门下省公文擅自动用粮仓实为大罪,此事若是深究,你伯父并未有错,而我私调军粮却有违军纪。宁王一不责二不赏,实在公平得很,闻公子大可不必替你伯父向我赔罪。”
闻静思淡淡地道:“国有国法,军有军规,晚辈心中也有纲纪。若非卫将军出手相救,禹州会有更多的百姓死于饥饿。与安民仁政,千百条性命相比,国法与军规又是何等的冰冷无情。军中有阵前见机行事之意,朝中也有便宜行事之旨。卫将军当日所为,晚辈他日同遇此事,自当效仿。”
卫桓哈哈一笑,朝萧韫曦道:“王爷这位小友,真是妙人。”
一直冷眼旁观的凌崇山这时忽然插道:“仁慈有余,刚断不足,瞻前顾后,难成大事。”
严谷容一拍大腿,朗声道:“我看他是进退分明,郎心如铁。”
萧韫曦双眉微蹙,凌孟优只笑不语。闻静思转身向凌崇山恭敬一礼,谦逊道:“晚辈谢过凌大将军教诲。”
凌秋阳一听,笑弯了嘴,一个箭步来到闻静思身侧,一手提起桌上酒壶,一手抓紧了他的手腕,逼视道:“既然要谢,就要按军中规矩,以酒代茶敬大将军三杯才算数。”
闻静思微微一怔,点头道了声“好”,取来空杯,待凌秋阳堪满酒,对着凌崇山一礼,举杯便饮。酒水入口,三分冷冽,七分热辣,让喝惯了软绵清酒的闻静思一时间十分难忍,一口酒含在口中,咽不下又吐不出,偏偏凌秋阳在一旁笑嘻嘻的等着倒第二杯。面对文臣的七窍心思,武将自然更愿意亲近豪爽之人,看着闻静思的一对对目光俱是满怀探究与戏谑。闻静思心中暗叹一声,将口里酒液徐徐咽下,喉间腹内仿似燃起一股烈火,焚烧着五脏六腑,三杯酒下肚,直如饮了三十杯。
凌秋阳见他一一亮过杯底,连连叫好,不待他放下酒杯,伸手拦道:“这只是谢过大将军,卫将军的赔罪酒还未饮哪。既是赔罪,哪有用小酒杯的道理。”张了头朝远处的宫女喝道:“取大碗来!”
闻静思看着他放下酒壶,从桌底捧出一个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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