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越栖见轻声拒绝:“我从七岁那年起,心里便已列阵挽戈。谁也别想拦我,金刚菩萨漫天神佛都不成。”
孔雀凄然道:“阿西,我原本想再多陪你一些时日……你的眼神那么孤单可怜……”
越栖见淡淡道:“我原本也不愿仓促动手,可叶鸩离着实难缠,再晚一刻,恐怕又是人为刀俎。”
略略一顿,眉梢眼角皆是笑意,问道:“孔雀为什么不告诉别人,我就是割天楼主?”
孔雀眸光微冷:“你一直防着我,我没有机会跟别人说。”
越栖见点了点头:“是啊,你知晓我的身份,我却也知晓你已有所察觉,怀龙山回来,你神色就大异寻常,你连自己的心都瞒不过,又怎能瞒过我的眼睛?只不过……你若铁了心说与叶鸩离知,我多半也拦不住的……孔雀,扪心自问,你根本就不愿害我,是不是?”
孔雀一滴眼泪落下:“是。”
言至于此,已完全崩溃:“我原以为你只是想杀叶总管,我也盼着你只是想杀叶总管……可到得今日,我再也骗不了自己,你要害的,是整个七星湖……”
越栖见冷眼看着,悠然道:“你既然已经帮我瞒了一时,为何不陪在我身边助我一世?”
孔雀愕然抬头,纤细的手指几乎要打起结来,越栖见以一贯的温和姿态,看着他挣扎与煎熬,随之做出精准的判断:“七星湖有用,暂时我还会留着,即便将来毁掉,我也不会让任何人敢像叶鸩离一样把你骂作妖怪……孔雀,我怜你惜你,我若有个妹妹,待她也不过如此了。”
孔雀冻着了也似,轻轻一哆嗦,只觉头目晕眩而四肢已乏:“不,我得告诉宫主去……越总管,大错尚未铸成,宫主会饶过你的……”
越栖见长身而起,烛光通透到眼珠子里,一双眼便是黄泉路上的孽镜台。
那么……对不住,孔雀,我不能再有半点疏漏。
孔雀彩裙霞飞,双足刚刚掠上窗台,神素剑已出鞘,一匹洁白如雪的光幕洒过。
斩!
或许是因为灯烛里早已掺好的玉壶买魂香,或许是因为孔雀根本就不会对这个曾是阿西的人出手,死时他袖中一双短剑,也还只是安静的躺在掌中,未及使出任何一式伤人的招数。
但这已然不重要,更无人去深究。
孔雀颈子削断了一半,他的尸身便有些俏皮的歪着头,像极了一个正在赌气撒娇的小妹妹。
可是阿西,我想做的,不是你的小妹妹。
那日你将我从淫~奴处接了出来,用一件轻软的崭新衣衫遮住我浑身的脏污不堪,晚霞中摘一朵青桑花,簪到我散乱的鬓边,笑容如一泓暖暖的清泉:“孔雀,不失本真,便是干净,便有尊严。”
那是我一生中最美最幸福的时候,就像任何一个在洞房花烛夜,被温柔的丈夫,小心而珍惜的揭开盖头流苏的妻子。
阿西,请你以后……不要再孤独下去。
叶鸩离对苏错刀的心是春天原野上的草,风来蓬勃雨打愈盛,火烧不尽雷劈不惧,虽有几分牵挂七星湖,但既然身在途中,又是两人轻装简行的独处,便只顾着开开心心的把这山水一程行得热闹丰盛无比。
叶鸩离此人,哪怕钢刀架颈,也要先把嘴里的甜枣给吃干净。
苏错刀有时一旁默默打量着他,心中又忍不住发愁,他天魔大法越练越深,越深越险,难道就一点儿也不担心么?
两人此行说得好听是探病,说难听一点就是奔活丧,好容易偷得浮生几许闲,叶鸩离也不知从哪儿寻来了几部书几张帖子,常常翻出来或阅读或临摹,很有些知耻而后勇的勤奋劲儿。
这天苏错刀见他临帖临得一头薄汗,鼻子里咻咻的,嘴唇抿成一根弦,认真虔诚宛如开蒙的学童,便凑过去看了看,只见上好的卵膜也似的澄心堂纸上,顶级漆烟墨黑润坚光,却端端正正写着:
“妙悟道:‘我也不愿随你到西天去,只愿饶了我罢。”老和尚那里肯放,便把裤子松将下来,扑的跳出来那张呆jj,便像剥皮老鼠,生蛮的把妙悟裤子扯下.两个在禅床上弄个好耍子……’”【注1】
苏错刀定定的看了叶鸩离一眼,叶鸩离咬着笔头嘻嘻的笑。
苏错刀又拿起他日日研习的一部书,这部书用纸不惜工本,印得十分厚道,随手翻开一页,便是:“李尊贤将小孙放在春凳上,扯去裤子,面朝春凳,屁~股朝天,唾一口残唾,如小孙屁~股上一抹。小孙道声怕人……”【注2】
是挺怕人的,孔雀哪里算什么小妖怪?叶鸩离才是实打实的妖怪皮妖怪骨。
这只妖怪还敢猫也似扒着苏错刀往上蹭,蹭到他心口处,笑着仰头,秋水眼里光芒一荡一荡:“要了我罢!”
苏错刀把他扯开:“我便是将这沿途分舵弟子一一淫~遍,也不要你。”
叶鸩离并不气馁,拿出了格物致知的劲头:“为什么?我都不练廿八星经了。”
“谁许你不练了?你只不过一时任性罢了,我等着你想明白。”
苏错刀说着,低头沉思,自己一向极少费神花心思的去琢磨这些,但却本能的知道,自己肯定是要叶鸩离的,而且肯定不是这样草率的要。
叶鸩离不是别人,他是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阿离,血和着血流得不分彼此的阿离,自己和他,必然会在将来,有那么一个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时刻,在一个能将光阴年华山峙渊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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