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断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人装出一副关怀的模样,后头那大小姐的目光都快能把他吃了。
温予舒却仿佛没感觉似的,仗着他口不能言唱了一会儿独角戏,这才对李薇薇道:“李小姐既然人没事,那么擅闯私宅的事情在下也就不计较了……”他客气的说了一通,却是连头也未回,便下了冷淡的逐客令。
等那大哭大闹的李小姐被人带走,秦断总算回过神来,脱口而出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他几天未能说话,乍一开口,声音嘶哑的不像自己。
“你在我小院四周布下禁制,让声音传不出去,又在我出手杀人后才现身,为的就是把事情闹大……你想试探我的本事,我让你看到了,但是这最后一出又是什么意思?我可不记得你对我如此爱护了。”
温予舒安静的听他说完,嘴角挑起一个浅浅的弧度:“怎么,不好吗?”
“……什么?”
“过不了多久,整个凉州都会知道我爱你至极,甚至不惜得罪交好的世家。”温予舒缓慢的说着,替他将微乱的额发撩到耳后,“倒时候大家提起弑羽堂,不会说其曾重伤修罗魔尊,只会说堂主被一炉鼎迷住,日渐疯狂,甚至为此入魔……他们会感慨、会可惜、但更多的则会嘲笑,世人都是这样的,你站的越高,他们越想看你摔下来的模样。”
说到最后,他低低笑出声来,“而没有人会知道你的样子,我会保护你,直到……他回来为止。”
秦断深深吸了口气,冷笑:“你他妈还真把自己当情圣了?”
“我自然不是什么情圣,我的心比谁都冷,也比谁都狠。”温予舒轻轻的说着,将脑袋靠在秦断肩上,“我欠他的东西,我会一点一点的还,如今他还没回来,你且先帮我收着便是……”话到最后,竟是带出几分颤抖。
秦断说不出心里头是个什么滋味。
他当然知道对方想做什么——当年的弑羽堂靠着俘获修罗魔尊一战成名,实际上不过是自己看到故人走不动路,自投罗网。他被温予舒一杯毒酒药倒在酒席上,带回水牢不眠不休的折磨了一个多月,那些人翻来覆去问百年前屠徐家满门一案,甚至多次谈起早已覆灭的秦家,而自己还傻兮兮的唯恐旧友受到牵连,咬死了不肯作答。
百般酷刑没有击溃他,污言秽语也不曾打动他,而真正让秦断崩溃的是,自己一厢情愿想要保护的那人,却在某天毫发无损的出现在水牢门口,曾经温柔的仿佛藏有春水的眼睛里,尽是刻骨的寒意。
那一刻,秦断什么都懂了。
此人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不是把他当做曾经的旧友,而是将他归为当年秦家一案的罪魁祸首——
“秦徐两家本为远亲,在秦家覆灭之后,我曾与徐家有过接触,答应了要守护他们的安危。”温予舒清润的嗓音回荡在密不透风的牢笼内,透出一点点与之不符的阴森,“徐家从秦家手中接过的镇山灵脉,却在你屠门之后消失不见——而徐家之人,皆是被摧毁丹田、挑断浑身经脉生生耗死,其死法与秦家一模一样……”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这两家人?是为那条灵脉?还是有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原因……”
温予舒说话的声音很慢,却咄咄逼人,秦断听在耳中,只觉刀刀见血。
那时候的他浑身骨骼具断,仅靠两根穿过琵琶骨的铁链挂在水牢间,这一个月来他流的血足够染红整座牢笼,却不曾流过一滴眼泪——而如今,秦断看着旧友的脸,却生生笑出了泪。
为什么一模一样?因为当灭了秦家满门的,就是那所谓远亲的徐家!
是徐家贪图秦家的灵脉,在两家家宴时下药放倒秦家……当时的秦断勉强以真气护体,看见了那些畜生是如何逼问父亲灵脉的下落,是如何……如何将家人一个个屠杀!
……如果不是最后他奋力一击全力出逃,如果不是他恰好来到万魔窟入口附近,那么被挑断经脉摧毁丹田后,等待着他的便不是丢入魔窟寻得那一线生机,而是生生看着自己失血过多而死。
他为什么不恨?他凭什么不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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