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嘉世的队长房间就正对着西湖,叶修一点儿感觉没有。
“你在嘉世还没看够啊?”叶修把水递给孙翔,随口问道。
听到嘉世两个字,孙翔略有些不自在地闪了闪眸子,双手捧着小水杯取暖,半张脸都埋进了飘散的白色热气里,声音仿佛都被蒸得雾蒙蒙的:“你呢?”
“我?”叶修回想了下:“哦,我住那儿的时候,窗帘就没怎么拉开过。”
孙翔:“……”
“不过那地段确实不错,房价挺美。”叶修的手指在杯沿无意识地摩挲,嘴角勾了勾:“嘉世那时候确实不差那点儿钱。”
孙翔脸色微变,咬了咬唇,垂头小声道:“对不起。”
叶修惊讶地转头:“说什么呢。”
孙翔神色黯然:“嘉世……”
叶修一哂,孙翔有个不知是好是坏的特点,就是总觉得自己太重要,好的坏的都是他一个人的锅。
“别想太多。和你没太大关系,嘉世当年那个样子,迟早会完,谁来了都没用。队伍人心涣散,高层想着挣钱,队员想着争权,没一个人的心思在比赛上,从根子上就烂掉了。”叶修笑着指了指自己:“你看,哥这么心脏不是都被排挤走了么?舒服点儿没?”
但孙翔的脸色还是很不好看,而且不知是不是天色阴沉的缘故,叶修不动声色地打量,总觉着更难看了。
叶修少见地有些失措。他是带人出来玩儿的,现在这样算什么?说到底还是他的错,好端端提什么嘉世。但叶修也是真没想到,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在嘉世的经历仍然是孙翔心中拔不掉的一根刺,哪怕他早已经用实力将这座庞然大物的废墟踩在脚底。
“怎么,喜欢杭州啊?”叶修不着痕迹地转回话题。
这次孙翔倒是毫不迟疑地说:“喜欢。”
叶修看了孙翔一会儿,微微笑起来:“我说,你只在那儿呆了一年多吧,我可是在那儿呆了十几年呐。”
何况他以为,孙翔恨死了那个地方。毕竟在嘉世的那两年,孙翔的经历可算不上愉快。
当年他离家出走,跳上火车,倒头睡了几个小时,醒来正好到站,跟着人流走出去,一抬头,杭州东站四个大字赫然出现在视线里。
从此这座陌生的城市在他生命中画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杭州对他来说有所不同,是因为他在这里认识的人和度过的岁月。他最好的朋友,最想过的生活,最重要的事业,都在这里遇见和完成。
孙翔又是因为什么?因为谁?
孙翔小口小口地喝完杯子里的水,趴在栏杆上,下巴抵住手臂,目光眺向远处,声音轻轻的:“那就够了。”
叶修在孙翔失神的侧脸上捕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情绪。
他忽然有些动容。他在那里有过峥嵘,也经历了一无所有,结下过深厚的友谊,又因为命运的玩笑和信仰的决裂,相继失去。
而孙翔,在越云时,他横空出道,犹如璀璨新星;在轮回,他一扫颓势,脱胎换骨,直上青云;唯独在嘉世,他跌至谷底,背负骂名——对他来说,也是与众不同了。
他们都在这里经历了刻骨铭心的大起大落,大悲大喜。
而这么多的起落悲喜,浓缩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就像一场短暂却精彩的电影,矛盾激烈,高潮迭起,充满曲折,足以惊心动魄。接受这样的剧情,并不比走完十几年的漫长路途容易。
和孙翔相处越久,牵绊越深,那些埋藏在记忆深处的东西越像是被激活了般,从黑夜里浮出光来,如同点灯一样次第闪烁,照亮过去那个孙翔在他心中模糊单一的剪影,也照亮黑暗中被遗忘的自己。
想想真是有意思。这座城市对他和孙翔都如此重要,但他和孙翔在杭州一起呆了两年,虽然仅一街之隔,但除了比赛,以及交接一叶之秋和陶轩领着孙翔肖时钦来兴欣示威那两次,一次面都没见过。
当他们隔着一条街,在荣耀里斗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浑然不觉命运正为他们酝酿着一个狡黠的小阴谋。
如果此时的叶修穿越回七年前,告诉当年被孙翔气得半死的自己,喂,对那小子客气点儿,否则你以后可不太好过——为什么?哦,因为他会成为你孩子的爹啊——说不定他会雷得a了荣耀。
老天用如此狗血的方式将他和孙翔绑在一起,让那些明明是真情实感针锋相对过的日子,都笼上了一层命中注定般的宿命感。
“找时间,一起回去看看吧。”叶修突然开口。
孙翔一愣:“回哪儿?”
其实说出这句话叶修自己都诧异了一秒,很快归拢思绪:“杭州呗,既然你这么喜欢。反正我也很挺久没回去了。那时候,感觉应该很不同。”叶修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孙翔的肚子。
何止很不同,估计到时还会抱着俩团子……叶修想得心里怪痒的,像被一根狗尾巴草撩啊撩。
孙翔扑了扑睫毛,俩眼睛特别亮:“去干嘛啊。”
“这个嘛……哦对。”叶修思索片刻,似乎想到一个好主意:“带你看看兴欣怎么样?发展得不错。”
”……”
孙翔俊脸一黑,把喝光的杯子丢进叶修怀里,气道:“谁要看你们兴欣啊!”
叶修眼疾手快接住杯子,嘴角愉悦地上扬:“还记仇呢?”
孙翔不承认,只嘟囔一句:“你们兴欣,我去干什么。”
“兴欣玩儿战法的多啊,求大神指导指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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