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紧拳头,低头绕过他。
“骆飞。”他突然开口。
我在楼梯口停下脚步,林子午在我右肩旁侧,五年来离我最近的距离,但我没勇气直面他,惟有望着楼梯下方的灯光。
“没什么想对我解释?”我感觉他转过头看着我,视线如烟头烫上我的脸。
“林先生,”我呼出一口气,该来的总要来得,“你想要怎样的解释?”
短暂的沉默,继而空气里生出低低的嗤笑声。
楼道间的寒气太甚,侵入了厚实的羽绒服,直达心脏。
“下楼,我送你。”和以前一样简洁的命令。
“不用!”我快速的拒绝,在他看来也许是可笑到极点的自保行为。
“忘记回去的路么?”他的手指触到我的脸,淡淡的皮革味,“没关系,我送你回去。”
25
超市的地下停车场,我看见了林子午的车,蓝色x5。
“原打算租一辆一模一样的,可惜那里没有黑色。”林子午的脸上没有表情。
迟疑着,我打开门坐入车内。
车载音响开着,同一支慢摇乐队在浅吟低唱,周围是熟悉的车饰,林子午在把车开出停车场前点燃了烟,用一只手转动方向盘,很快,烟雾就占据了车内的空间。
我有一瞬间的错觉,仿佛昨日重现。
“知道我为什么要租这辆车么?”林子午在喷出的烟雾里眯起眼睛,似乎透过挡风玻璃可以看见过去,“车祸后,我曾尝试去信任一个人。”
车外的大街很热闹,天气寒冷,但繁华城市依然享受着夜间时光,霓虹闪耀,分外妖娆。
“……你不该承认的。”我说。
“因为那让你有负罪感?”林子午的声音扬起,像是种嘲笑。
这个城市的陌生人精确的旋转方向盘,车子准确无误的通行在我归家的路途上。
“怎么会成为北区负责人,你不是有自己的企业么?”我岔开话题,不愿再纠缠不能挽回的往事。
“林氏完了。”过了很久,他简短回答。
低迷的音乐冰冷的侵蚀思绪。
“去年下市后不久就破产了,”他在公寓的楼下停下车,声音里听不出悲伤,连情绪的波动也没有,“你不知道?”
他侧过身体打量着我,戴手套的手指抚摸着我的耳垂:“不关心自己的胜利?它是你和那个人的杰作,不是么?”
我试图开门,门锁着,一切只是在重蹈几年前的覆辙。
“你就是用他给你的钱在这个城市重新开始你美好的生活?”他的手滑到我的脖子上,突然把我推挤到门上。
我没有挣扎,也没有回避他的视线:“别用这种受害者的模样理所应当的……理所应当的摆出复仇的姿态。”
“我不是五年前的那个孩子,不是你们以复仇的愚蠢理由玩弄股掌的傻瓜,”窒息的感觉逐渐出现,但我不会出溺水者挣扎的弱态,平静的直视着他,“你不能原谅我的背叛,我也不可能原谅你对我所做的事。”
“我们谁也不比谁高尚。”我说。
林子午垂下眼睛:“你错了。”
放开我的脖子,手指伸入我的衣领里,凉凉的皮革慢慢抚过我的皮肤:“作为带来仇恨的枷锁,消亡本身其实并非坏事。”
他带着没有笑意的微笑:“我非常怀念你的身体。”
我僵硬的握住他的手腕。
“如果在你朋友的婚礼上找到你,我也许会杀了你,”林子午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红光,让我觉得疼痛的红色,“现在我已经不恨你,只不过……”
他低头凑近我耳语,一个字一个字缓慢而清晰:“你赤裸躺在床单上发抖的影像,常常来挑逗我。”
“够了。”我烦躁的拨动了一下不可能打开的车门,妄想借此逃脱他的话。
门和过去的记忆在我眼前纹丝不动。
“我要你的身体。”林子午的语气不存在征求的意味,“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如果拒绝,你将丧失这个城市所有卖场的任何工作机会。”
车内安静下来,cd已放完。
刚插入钥匙,门就开了,妹妹甜甜的叫了我,给我一个例常拥抱,看样子一直在门口等着。
屋里开着暖气,扑面的暖意和妹妹的笑容让我放松下来,不管门外的风会多冷冽,一切也都伤不了我。
帮我热了饭,妹妹回房间做功课去了。
小妹已经快十三岁,花一样的小孩,完全适应了这里的生活,小妹有很多朋友,每天生气勃勃的上学,晚上开开心心的回来,周末的安排也是满满的。她能生活得快乐就好,成绩方面我也不苛求,因我也不是一个好榜样,再说她只要撒娇我就没辙了。
我没心思吃饭,思维被乱七八糟来自过去的感官占据着……掉落在床单上的纸币,烫人的温度,自喉间发出的低喘……如同暴食者肿胀的肠胃。
在洗碗的时候上腹疼痛起来,妹妹听见碗打碎的声音叫了我,我说没关系,进了厕所,蹲在地上,对着马桶吐出铁锈味的粘稠液体。
后两天,偶尔还是会在办公区看到林子午,不过对于我的刻意躲避,他也没有再来找我,仅仅在远远看到的时候微微抬起下巴,好像颇有兴趣的等待我的回答。
如果这是一场猫抓老鼠的游戏,在罪惩背叛者的同时,你获得乐趣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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