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一适时的轻轻应声。
苏泽锦又揉了揉自己的额角:“这里股份的协议,虽然是我外公和我爸爸签订合同交由对方暂管等我二十六岁就要交给我的,但中间有太多可以做手脚的地方了,最正常的一点,就是只给我股份,让我加入董事会,但在全体股东决议的时候否决我的任何提案。蒋军国执掌苏氏这么多年,又是绝对的大股东,他有这个资历和声望。股东大会里的那些人根本没有必要反对蒋军国。蒋军国在商业上的本事确实不错。而到时候,我手头上既然拿了苏氏的股份,说得直白点,根本不可能为了反对而反对,只能选择一种非常和缓的方法和蒋军国打对台,可能需要花费很久很久的时间才能将蒋军国从位置上赶下来。”
沈淮一点点头表示自己都听明白了。
苏泽锦有点陷入自我的情绪中:“但他递给了我一把刀……”
我现在在想,要不要用这把刀狠狠捅他一刀……
“你大概弄错了一点。”沈淮一突然说。
苏泽锦微微一愣:“嗯?”
“你觉得你爸爸将股份折算成公司给你,是对你释放出了最大的善意,连带他过去做的那些你深信不疑的事情,也似乎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那些事情真的是他做的吗?是否有我不知道的苦衷和真相?他好像真正爱着我,那么多年的不闻不问也许正是因为愧疚而无法面对我。我现在应该怎么面对他呢?我无法原谅他,但好像也无法再如过去那样憎恨他;我的计划本该一如既往的实施,但现在,真的要用他割肉递给我的这把锋利的刀,再狠狠地捅他一刀吗?”沈淮一模拟苏泽锦的内心说,他的声音很缓慢,每一个字都像饱蘸煎熬那样沉重迟缓。
正如苏泽锦的内心。
苏泽锦默不作声,并没有否认。
“我在学心理学的时候,最先了解的是有关实验的内容。只有最精准的实验才能得出最正确的结果。而相关并不意味着因果。”沈淮一慢慢说。
“……详细一些?”苏泽锦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期然的就想起了自己之前有关智商的论调,他的智商确实足以藐视蒋容旭——这当然没什么好骄傲的;而沈淮一的智商似乎又足以甩他一条街——这简直叫人汗颜。
“蒋军国将利益交给你,有非常多的可能。”
“①、他对你抱持愧疚,这是补偿。②、他需要通过这件事引导你完成特定的目的。③、在你眼里非常具有代表意义的东西在他眼里或许并不具备绝对的价值。”
“而其中的每一点,又有无数个第三方变量。就拿第一点来说,蒋军国为什么会对你抱持着愧疚?他是因为你知道的那些事情而对你产生愧疚,还是因为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情而对你产生愧疚?是因为过去发生的事情对你产生愧疚,还是因为未来将会发生的事情对你产生愧疚?”
苏泽锦:“……”
“医生,这个问题或许不太礼貌……”苏泽锦说,他看见沈淮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才继续将后面一句话说出来,“你相信过别人吗?”
“我相信科学。”沈淮一说,他看着苏泽锦的表情笑了笑,“如果你真的要问的话,当然,我相信别人。我也相信我的分析。”
苏泽锦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但他觉得之前搅乱自己人生观的情绪就如潮水褪去一般势不可挡,整个人都因此轻松起来了。
沈淮一看着苏泽锦的表情,又说:“那么我们继续?”
“好的。”苏泽锦点了点头。
“说回刚才的话题。”沈淮一说,“蒋军国给你股份和他关心爱护你之间是否相关?是的,可能相关。但‘因为蒋军国给你股份,所以他关心爱护你’,这个因果关系是否真的成立?并不,因为你无法排除其中的其他变量。”
苏泽锦不好说自己此刻的感觉,但他无法遏制地接了沈淮一的话:“那你觉得,蒋军国对我到底保持着什么样的想法?”
沈淮一思考了片刻:“蒋军国这么多年来都没有去看过你吗?他是否通过私人侦探调查过你?你是否在他的办工的地方或者家里看见扣在桌面的相框或者任何你对其有好感的物件?”
“没有。私家侦探我并不确定。但我没有在蒋军国的办公室中看见任何倒扣桌面的相框或者我会有好感的物品。我觉得他的办公室豪华又空旷。”苏泽锦说,他已经隐隐知道了沈淮一的意思。
“那么我排除第一个选项。”沈淮一的口吻在苏泽锦听来非常的轻松,也毫无迟疑,“这并不是一个伤心愧疚的人会有的行为表现。”
苏泽锦:“……你说话一向这么直接吗?”
“对病人吗?”沈淮一笑道,“当然不。不过我们现在是以朋友的状态相处的,不是吗?我只是在为自己的朋友解惑。”
苏泽锦呼出一口气:“这下我确认了你和蒋军国的关系了。”
“嗯?”
“他一定欠了你的咨询费没有给吧?”苏泽锦笑道,“我估摸着还欠得不少啊!”
沈淮一也笑起来:“我可不会因为一两次的医疗费就说这么一长串的分析。将早就知道的答案对着不同的人一遍一遍的重复,again、again、and again,你也会像我一样,非常快就陷入厌烦的情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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