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拿错,但我尝着,入口虽苦,后必回甘。正是它的奇特之处,舅舅尝着如何?”
他说的是茶,贾赦听着,却落到旁的事上。越是深思,越觉得他这寥寥数语,实在说到他的心坎上,不由得抬起头来,目光渐渐缓和,看着他半晌,露出一个笑脸。
“铭哥儿果然是个妙人。好,大舅舅这回来得没白费。”
林铭玉只作听不懂,疑道:“忘了问舅舅,今儿找我可是有事呢?”
林铭玉这一倾身靠近,贾赦便闻到一股幽香似有若无地飘过来。他抽抽鼻子,闻着味儿对林铭玉道:“这味道……是极品沉香的味儿。铭哥儿,你身上可带了沉香?”一面说一面又自语道:“不对,若是带在身上,味道比这又浓郁许多。”
林铭玉钦佩道:“舅舅好生了得,我方才是把玩过一座沉香山,许是沾惹了一些在衣裳上头,我自己却闻不着。”
贾赦顿时两眼放光,猴急道:“你小小娃娃,能有多少见识!快快带我去瞧瞧,这般好东西,我只当年袭爵的时候闻了一回,可不知你竟然有此宝物!”惋惜嫉妒之意无以言表。
林铭玉笑道:“不急,且听听舅舅的来意要紧。”
贾赦闻到宝物的味儿,就如火燎了屁股尖儿一般,哪里坐得住。
“听说东府里蓉哥儿今儿在宫门前丢了丑,又得罪了云华郡主,被好生惩治了一顿才放回府。我说这小子平日里算是机灵人,今儿怎就这般不开眼。他倒是两手一撩开,不管后头的事儿,可怜你迎春姐姐的前程,还系在这一干皇子王孙之上,怎生了结?”
贾赦又气又叹,唱念做打地演了一场,方道:“你姐姐与郡主彷佛有些交情?我听探春身边那丫头说,黛玉是云华郡主亲自送到宫中的,她两个融洽得紧。我到底是做父亲的人,怎忍心见着你二姐姐好端端的受到牵连,只好觍颜求到你门上。铭哥儿,你如今有这般靠山,可得拉你二姐姐一把啊。”
林铭玉“噢”了一声,原来是有事相求,怪不得前头冷漠无情不愿认人,如今又热乎乎贴上来。
“舅舅言重了。若说拉二姐姐一把,宫里可不有位现成的贵人么?”他比了个大拇指。
贾赦不自然地笑了笑:“元妃娘娘是此番选秀的操持者之一,心里顾着自己的亲妹妹探春便罢,余者总要避一避嫌疑。你二舅舅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求到他面前,断断是不能成的。你那二舅母,心里只有一个姨侄女儿,哪顾得我的儿。”
贾赦叹了口气,眼中分明带着不甘与怨愤。
林铭玉作出不信的表情,疑道:“都是一家人儿,有何亲妹妹不亲妹妹的?元妃娘娘既能顾着三姑娘,断没有避嫌避到二姐姐身上的道理,可是怎么想的?”
成功上了一回眼药,林铭玉再接再厉:“若是避嫌,便不能把三姑娘、薛姑娘列入秀女名单,若按年龄三姑娘不够,若说身份,薛姑娘不算官家之女。既这两位都能入宫,二舅舅莫非不知道?既是应许了的,一家子里多一个博得好前程,正是锦上添花的美事,如何又不愿?更遑论二舅母那念头,薛姑娘再亲也不姓贾 ,为了外姓倒冷落自己人,真是糊涂!”
“哼!”贾赦终是被激起怒火,一甩衣袖站起来:“说来说去,还不是顾忌着我大房压过二房?这些年,若不是大姑娘有些运道,当上皇妃,二房如何敢明目张胆落我的面子!二弟就算了,王氏一个妇人,也敢在我面前指手画脚,荒谬至极!”
看着林铭玉目瞪口呆的表情,贾赦一瞬间有一种释放的痛快感,索性便说了个痛快:“铭哥儿,我也不怕说给你知道。你那二舅舅、二舅母真不像个样子!这还是世家大族里出来的呢,你且说说,哪个世家大族里,袭爵的长子住在偏远儿,幼子却占了主院?还打着伺候老太太的名头,我呸!再说中馈之事,王氏鸠占鹊巢挤兑得你大舅母什么样儿?又把手伸到我大房里来,合着自个儿霸占着不算,连我下头的子孙们都要算计到呢!王家的人,真教养不出好女儿来!”
原来贾赦也不那么笨。林铭玉看戏似的看着贾赦在那儿舞胳膊挥腿地表演,嘴里连连劝道:“大舅舅慎言啊!”
“慎言个娘!”贾赦怒道:“老子忍了他夫妻三十余年,如今再逼迫我,索性我便撕破了脸皮,看他们得意到哪儿去!我是什么也不怕的,府里已被他们占尽了,还留得我什么?”
“舅舅想多了,外祖母在呢,都是她的儿子,哪得如此。快消消火气,若是给人听到了,且不知如何糟践舅舅的名声呢!”林铭玉似是而非的劝说莫说达到息事宁人的效果,反是往贾赦心头浇上一瓢滚油。
刺啦啦一阵灼热,烧得贾赦神智全无:“我看那祸根就在老太太身上!”
此话一出,满室尽是回响。长久地沉默让贾赦加热的心脏一丝丝变冷,他擦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期期艾艾看着林铭玉,并不敢说话。
林铭玉嘴角轻轻一提,贾赦的心跟着颤了颤,却见他神情轻松,笑容也显得尤为仙气:“方才我走了神,并未听到大舅舅对外祖母的不敬之语。大舅舅尽管放心,我不是嘴碎之人,必不会乱说的。”
“方才不是要看沉香山么?林大,把东西拿上来,让舅老爷尽情把玩把玩。”
贾赦虽然对他的说话不大满意,这会儿也不好多说。听到沉香山,微提起精神,这可是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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