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李嘉那时简直是无人不知,校学生会主席,成绩优秀,善辩能言,交际广泛,甚多人脉,人格魅力非同凡响,追求者能从校篮球场排到第三食堂,“深居简出”如同个隐世老道的郑斯琦也难免听说一二。
那时候的郑斯琦,可看不上那样八面玲珑的人。
对方一路唇枪不歇,以点切面,由小及大,以王小波本人的人生与情感经历为引线贯穿,人万物到人伦,从民生新闻到实时政治,从王阳明的心本体论到上善若水道法自然,句句扣核心,条条戳题眼,极有说服力。同时语言与肢体配合合宜,兼之情感丰沛,则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闻李嘉坐下后的掌声经久不息,由主持人引导将灯光与话语权转交给了郑斯琦。他老人家被对方一通纵贯古今的说教说的头晕脑胀,心里莫名其妙拱着无名火,就光想着怎么能给他一老拳,再拔根烟去。于是绷脸歪头站起来,盯着对面四个西装革履人摸狗样的小子一脸志在必得的微笑。
幸和不幸你们知道个屁。
“傻.逼。”
大礼堂的扩音极适宜地泛泛传开一阵尴尬的啸音,郑斯琦单说的两个字,短小精悍,顿时语惊四座。队友沉默,观众沉默,主持人沉默,评委老师沉默;闻李嘉则推了眼镜在对面瞪了郑斯琦半天,张了张嘴,第一次接不住对手如此剑走偏锋,不按剧本儿来的套路。
为这事儿,闻李嘉笑了郑斯琦十多年,回回提,回回抱着肚子咯咯出声停不下来。
“真服了。”路过金鸡湖,闻李嘉按开了车窗,倚在靠背上,笑得肩膀一抽一颤,“说不过就骂人,没见过你那么牛.逼的。”
“我那是一时兴起了。”
“得了吧你兴起,你当那模样儿,我要坐你跟前儿我看你撸袖子就得过来给我一老拳不可。”
“说到点上了。”郑斯琦跟着他一块儿笑。
事毕,以郑斯琦为首的“黑面阎王”被校领导勒令原地解散,先头的比赛成绩全部清零,取消人文学院的比赛资格。郑斯琦也一战成名,一炮而红,里上师大私人论坛榜首话题,他老人家占了三周没下来。好容易冷却下事态,本人蓦然又涨了一干女粉,都说就喜欢会骂人的眼镜男,多带感,多酷炫,多反差萌!就特想看他穿白衬衫,推着眼镜把自己抵在墙上说脏话!
那时候还没抖m这么个词儿。
车子打了个方向盘右转,驶离了金鸡湖。
这么些年,除去皮囊外表,郑斯琦的心性变化大到旁人不敢认。唯独闻李嘉还和他时常联系,因为都忙,因为隔得远,至多是一通电话一次视频而已,但是多年不间断,也算难得了。经年累月,闻李嘉寻的到郑斯琦行走变迁的足迹。
那次辩论赛之后,他自己也是心里好奇,便透过朋友联系了人文的那几位辩友出来吃饭k歌,算一笑泯恩仇。另三个是防着郑斯琦推脱不来的幌子,他真正感兴趣的是郑斯琦。
他第一次见人身上,能把收敛的书卷味儿和喧嚣的痞气,融的那么浑然一体。
可不知不觉郑斯琦身上的这些锋芒就打磨的不见了。像水滴样的玉璧,好似能透光,内里又有混沌纹路,好似线条圆融,触手又是坚硬冰凉。是非常适合入世的一种个性;作为朋友,闻李嘉替郑斯琦欣慰,作为自己本身,闻李嘉觉得可惜——他好像就是少了可以专注的一个点。
郑斯琦赶着回校,暂时没法儿陪闻李嘉吃上顿饭。酒店的门童在门口引路,将郑斯琦指向了假日酒店的地下停车库。
“明晚应该有时间,到时候我定位子给你约地方就行。”郑斯琦取了卡,按开了车前灯,“也陪不了你多久,眼看就学期末了。”
闻李嘉低头按手机笑说,“我是来找客户也不是真来利南玩儿的,你忙你的,有空再说。”
郑斯琦没来及的接话,手机就响了,没去看来电人,直接按开了耳朵上的蓝牙。闻李嘉听他先是漫不经心地“恩”了一声,等对方说了句短短的什么话,他才眉目舒展笑了一下,接了一句“怎么了?”
乔梁是在上午说了第一句话。他在上个月就被送进了普通病房,干干净净的一只单人间,独立厕所,朝南面阳。很好的一间位置,按理说不开后门不走捷径是分不到的,乔奉天觉得惊奇。于是去问主治医生,也只含糊说是有个护士长给卖了个小人情,小事儿,且安心住着。
林双玉正在边儿上帮着削一个脸大的苹果,一手托住,一手用刀一圈圈绕。那时候的人迷信,单削个苹果都讲究门道,说是最好一气儿不断,生活,寿数,情感,才能顺遂不断。
小五子在一边专注的盯着,林双玉皱着眉紧张地削着。淡黄的果肉一圈圈裸露在空气里弥散出果香,长长细细的果皮也顺势堆叠在林双玉黑漆漆的呢子裤上。削到根蒂处,林双玉顿了一下手,小五子也连忙站远。
他知道要是皮断了,奶奶肯定得骂自己,怪自己站的近了,碍着他的光了。他是小,可大人甩锅的本事他可太清楚了。
就一点儿窗外的阳光,食指最后勾着刀柄,抵着拇指腹一用力,成了。
“妈……”
林双玉心里高兴,捧着果皮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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