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唤幺妹的姑娘瘦瘦小小留着短发,衣服上都是油污,但机灵得很;从聂哥手里拿过几张钞票她就笑嘻嘻地走了,看样子见怪不怪。周竟问吴晨想吃什么,还好烧烤可选的就那些,吴晨说了几样素的,周竟倒没意见,聂哥则道:“废话,点了等于没点。”
吴晨对敌意敏感至极。他知道聂哥不喜欢自己,现在这样和周竟吃饭,该是犯了他的大忌。这两兄弟看来关系亲近,聂哥应当是什么都说了的,可周竟为什么会一点都不在意?如果他露出些嫌恶的情绪,自此疏远,吴晨反倒安心。抓紧牛仔裤,他很有些无助,思绪飘得越来越远,连周竟什么时候进了店里都不知道。额头突然被弹了一下,愕然抬头,聂哥越过半张桌子,一张俊脸正做出恶狠狠的表情:
“小傻`逼,你知道阿竟那辆保时捷多少钱吗?”
什么?
吴晨这时反应倒快了,迅速掏出手机,他说:“我百、百——”
“百你妈啊,我操,”聂哥脸绷不住,忽然笑了,“说你傻`逼,还真让我讲对了。”
“——知道我前两天砸了谁的店吗?”
话题转得太快,吴晨完全跟不上节奏。
“羽梦印象。”
吴晨几乎呆住。
“熟不熟?”
“……”
“我在他店门上写了好大一个黑色的死字,”聂哥得意起来,露出一口依旧白森森、冒着阴气的牙,“旁边这傻`逼让我用红色,我偏要用黑的,霸气,懂吗?”
六哥无奈地摇摇头。
“你以后要再敢跟那个姓连的来往,我把你店也砸了,喜欢红色还是黑色?”
吴晨当然不敢选。
那边,周竟同老板点好菜,转身看向了这边。
聂哥表情僵住,小声道:
“还有,不许告诉阿竟……不然,我宰了你。”
第14章
聂哥说话粗鲁,吃相却十分斯文,配上阴恻的表情,仿佛手下不是熟透的羊肉五花,而是鲜血淋漓的生肉。还好六哥穿上衣服后,侵略感少了许多,偶尔和周竟聊上几句工作,看起来并不难相处。吴晨吃着专门做给他的不放辣的菜色,心情也如同六月的南风,没有一点波纹。后面他吃饱了,就负责给聂哥倒酒,聂哥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喝完就把杯子推到他这边。两人配合无间,看得边上二人总忍不住笑。
席间说起装修的事,聂哥并没有什么兴趣,周竟说什么他都说好。材料用最好的,师傅用最好的,想要什么就去他家公司搬,几乎唯命是从。对于这个弟弟,聂哥温柔得几乎惧怕。吴晨好几次偷瞟周竟,想找出他究竟哪里能吓着人,但从始至终,也不能从对方含笑的眉眼里看出些什么。吃好之后,周竟照例送他回家。吴晨身上黏得慌,又不好说去洗澡,只能在周竟的注视下收拾起那些箱子来。
“你行李不算多。”看了一会儿,周竟坐上沙发。
“嗯。”
“平时下班之后,你就一直待在家?”
吴晨正把电脑往茶几上放,闻言愣了愣,说:“对,就在家,看看电影,看看书。”
“看得出来。你不喜欢出去玩。”
“玩”这个字包含的意思太多,吴晨的手僵在桌上,一时不知该不该把话接下去。他回头看周竟,竟感受到了一丝头次在画展见面时,那种隐约可见的压迫感。
面色一黯,他干脆坐到地上:“从前经常出去玩。不过,不是因为喜欢。”
周竟点点头,没有追问。吴晨收拾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犹豫好几次,还没开口脸已憋得通红:“师兄……”
“嗯?”周竟靠在一堆杂物中央,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你,聂哥,是不是跟你说过我的事?”
“他是想说,但我没听。”
完全意料外的答案。
“你很在意这些吗?”周竟反问。
难道不应该在意吗?
“你和他不熟。他要说的,也只是他听来的,对于了解你没有任何帮助。”
吴晨缩起身子,抱住膝盖,歪着头,只露出一只眼,认真看着他。
“你觉得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周竟俯身,两人的距离拉得极近。
这样的问题并不很让吴晨为难。怯怯地笑了,他小声说:“我、我很不好……”
周竟点点头:“胆子小,不爱说话,还很自卑。”
他每说一个字,吴晨心中就飘起一种奇异的认同感。想说是呀,我就是这么一个人。你说得很对,所以请不要再这样对我。
像朋友,又像比朋友更亲近些。
他很久没有理发,两侧的头发被别在耳后,一小撮新长出来的碎发缀在粉色的耳垂边,细而软。周竟伸出手,拇指摁上这簇毛茸茸的发丝,轻轻刮了刮:“没见过你这样的,笑着笑着就要哭吗?”
吴晨方才的笑确实还挂在脸上,此刻却倏然定格。周竟的动作太暧昧,江堤上的轻搂,上午的擦手和此时的触碰,这些联想在一起,让他生出无以名状的心悸。他猛地站起来,腿被茶几撞得生疼,眼圈也红了。屋子里太乱,根本没有藏身之处;他警觉地盯着周竟,眼睛瞪得极大,像是要发怒,却只让人觉得楚楚可怜。周竟也站起来,声音温和:“你是不够好,但绝不是‘很不好’”,他语调近似哄劝,却充满说服力,“你看,就连你自己说的,都不见得是对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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