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跟鞋在将他往前推,杨律的双腿不由自主地发抖,脚踝和脚背又酸又疼。他好不容易走到了画架前,低声问:“我能不能不戴这个?”他指手中拿的发箍。
“当然可以。”杨准毫不介意,他站到杨律的身边,右手握住左手的手腕,指导道,“你的左手可以继续拿着这个发箍,然后右手像我这样,握住左手。对——”他满意地端看着杨律,又为他整理了裙裾以及蝴蝶结上的绸带。
杨准回到画板前,端起自己的调色板,欣赏着无精打采的杨律,赞叹说:“小律,你真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孩子。”
他已经听了太多这样的赞美,更知道赞美带来的后果,杨律垂着眼帘,呆呆地看着地毯上的刺绣图案。
夜格外的长,窗外有一轮明月,悄然地挂在云朵旁。远处的饭厅里,那座摆钟还在噔噔的摇晃,整点的报时声音十分响亮,当——当——当——
杨准没有再对杨律提出更多的要求,不与他沟通,只安安静静地作画。在静谧的空间里,任何细小的声音都被无限放大,杨律隐隐约约地听见了画刀刮在布上的声音。身体的重量落在脚跟,随着时间渐长,钻心的疼痛从脚跟沿着肌腱往腿上蔓延,他的腰绷得太紧,如同被拧紧一般酸痛,为此,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摇晃。
时钟敲了十二下,杨律口干舌燥,一直握着左手腕的右手似乎已经牢牢地黏在了那只手腕上,而发箍上的蝴蝶结也被闷得蔫了。
“你很累了,是吗?”杨准突然问。
杨律一怔,呆呆地望着他。
“如果累了,就早点休息吧。画我可以自己继续。”杨准放下画笔,温和地微笑,“来看一看这幅新的作品?今天的你,充满了忧愁。我试图把这份忧愁表达出来,这是我没有要求你笑的原因。你知道吗?真正的美人,最美的瞬间却不是微笑,反而是愁和怨,那是最迷人的。”
杨律不想看,他迈不动步子,惶惶不安地避开了杨准的目光。
“今天你对程业鑫发脾气,我看了非常羡慕。我第一次见到你对某个人有埋怨的表情,怨和恨不一样,怨特别美。当时,我真希望自己能在你的面前,认真地捕捉那个瞬间的表情,留在脑海里,画出来。真是太可惜了。”杨准望着面如缟素的杨律,把画板翻转过来,向他展示自己画到一半的新作,“但愁也很美,不是吗?”
同样的背景,窗台、窗帘、月光,还有站得笔直的模特,他的神情模糊,左手拿着一只缀着粉红色蝴蝶结的发箍,右手握着左手的手腕。杨律没有办法呼吸,看着画布上那个luǒ_tǐ的自己,怎样也想不起呼吸的方法,很快涨红了脸面。
杨准把画板放回架子上,若有所思地说:“别担心,我还会再画一幅着衣的你。它也会像这幅luǒ_tǐ的你一样,充满意境。”
钟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摇晃着,如同杨律的身体。他太长时间无法顺畅的呼吸,终于捱不过疲惫和恐惧,双眼发黑,倒在地上。
chap.5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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