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比试之后,他似乎感觉到一向温顺的弟弟心底浮起的躁动。以往并不会这般,毕竟十几年来都是这么过的。
可现下不同了,眼下,少年有了新的见识,见到了心仪的姑娘。这无疑是对过去从未有过的挑战。
人皆如此,心境不同了,经历不同了,想要的也就随之改变了。
自然,性子也会慢慢转变。也正是这件事,提醒了宣逸,告诉他宣瑞素来温和甚至有些懦弱隐忍的性子里,亦有不为人知的一面。
世人常说,情能叫人生死相许,少年的初恋又是十分执拗的,虽然他没体验过,却从不敢小嘘这种事。这让他很担心,担心这些新刺激,会将宣瑞的心性引入歧途。
另一件令宣逸担忧的,便是自从南宫瑛上次生病后,宣逸经常会做噩梦。总觉得那件事不会就这么了结,下手之人肯定还有后手。然而以自己现下的修为,还远远不能与对方抗衡。更何况他们在明,对方在暗。
日子总不能这么荒废着,应该尽快想点办法来应对这种实力悬殊的境况,以求自保。
以前待在枫华宫,总觉得这儿便是天下最能安心之地。可眼下,初修之后,见识了其他家族甚至遇见过危险,宣逸觉得从小心目中那巍峨华丽、举目不可尽收眼底的枫华宫似乎也没那么安稳了。
诸事皆烦扰,忧心日夜不休。
果然摊上这种事,是没办法在轻松度日的吧……
宣逸心情有些郁郁,近几日他便常常去枫华宫后山溜达,整座后山都叫他快翻过来了,奈何心里的烦闷依然无从消退。
无法,只好去邵阳的金仓镇上东游西荡,散散心也罢。
走着走着,那股异样感又随之而来。
脊背莫名发痒,仿佛是被什么毒蛇猛兽在暗处给盯上了,这种感觉忽然让宣逸心头警惕。他回头四望,却并未发现什么鬼祟人士。
是错觉吗?总觉得这次初修研习归来后,总有人在跟着他。可每每回头,却什么都没发现。
宣逸心下更为不爽,这种诡异的感觉真他妈的叫他想找人干一架。
心烦意乱地抬眼瞧见离自己几丈之遥的一座茶寮,茶寮的牌匾木色柔和,以狂草书写“天方夜谈”四字,与别家茶寮食肆的风格迥然不同,倒是格外别具一格。
宣逸走上前去,停驻在门口想了想,出来闲逛也大半日了,不若进去喝口茶吃点小食。刚抬脚,前方不远处一声意外的熟悉声音唤住了他。
“宣兄!宣兄!”明朗的男声随着来人的走近,渐渐清晰起来。
宣逸诧异望向来人,那人一袭杏黄色的长衫,腰间挂了八宝貔貅坠,头发以简单的金簪束起,脚蹬踏云银丝暗纹靴,俊雅中带了一点贵气和精明,一副半商半儒的打扮,却又不会显得世俗,宣逸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他。到不是真的不认得了,但此人此时出现在此处,着实让人惊讶。
宣逸眨了眨眼,好半天才认清来人,嘿道:“李端纯?真是你?什么风把你刮邵阳来了?”
“什么话啊,说的我像是树叶似的。”推了他一把,李端纯搂着宣逸的肩膀哈哈着进了天方夜谈。
“来来来,也是赶巧了,在这儿碰上你。你这个小地主,是不是该尽地主之谊,请我喝杯茶?”
“没问题,想喝什么、吃什么,尽管点。”宣逸一拍胸口,一副地头蛇的模样。
“正好,不用去枫华宫找你了。”
店小二一看见两位客人衣着不俗,气质与寻常百姓截然不同,没等二人进门便粘了过去,一路引着他们坐下,殷勤地问了要吃什么、喝什么便快速地退了下去。两人选了茶寮大堂靠窗的位子,待店小二离开后便愉快地聊了起来。
不待片刻,一壶上好的邵阳雪花银针茶和几样精致的点心便被端了上来。
宣逸端起冒着清新茶香的白瓷杯,轻轻往冒着袅袅热气的茶汤上吹了吹,将唇靠近杯沿抿了一口,满意地点点头后,勾起嘴角玩味一笑:“你可别告诉我,你从姑苏特意来的,就为了让我请你喝杯茶?”
“怎可能!我随父亲北上办事,正好路过此处。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封信。”李端纯说罢,盯着桌前几样点心愣了愣,好笑地摇了摇头,用筷子缓缓夹起一块莲蓉糕,放进嘴里细品。
李氏从商,生意做的很大。各种行业均有涉猎,包括南方的书信投寄。宣逸又唤来小二,让配两碟花生、瓜子送来,他记得李端纯爱吃这些零嘴。待花生瓜子送来了,宣逸这才安心低头喝茶。
李端纯见之暖心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信上一朵兰花印记很是抢眼。
宣逸接过,只见“宣逸亲启”四字的笔记,便知是孟澈写来的。
宣逸感到有点意外,因着按照孟澈的那清清冷冷的淡漠性子,居然才分别月余就寄了信来,实在叫人意外,原本他以为怎么着也要隔个一年半载的才能收到孟澈来信问好,甚或他完全不写信,也不会让人觉得违和。
宣逸当着李端纯的面,大大方方地拆了信,谁知内容只有两个字。
——[安否]
宣逸看着这两个大字,愣了会儿神,一时无语。
啧啧啧。还真是那人的风格。须臾,宣逸摸摸下巴,砸吧嘴,就这两个字,叫人怎么回?
“怎么,还不知足?”李端纯端起茶,慢悠悠地品了一口,揶揄道:“孟小郎君都快闭关了,还能给你寄封信,你就知足吧。”
“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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