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渠,我知道你的母妃早逝,为保性命必须学会藏锋,可现在你是太子,不用再委屈自己藏得那么深了。恭渠,你若不想要帝王伟业,不想要江山万里,那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不敢要。”恭渠松开严尚,勾着嘴角笑了笑,眼中有水光闪过。
严尚怔怔地看着恭渠,魔障般道:“你若开口,予取予求。”
……
瓷器崩裂的声音惊醒了隔壁的梦中人。
小蟠推开盛君的房门,看到窗边是碎了一地的茶盏,窗户少了半扇,风雨进了屋里。她望了望窗外,不费力地感知到了盛君的去向,却并不追赶,打了个哈欠,回自己房间去了。
刚从西海礁石上捡回盛君的那两年,他总这样,后来渐渐好起来,近几年已经不常发作了。母亲说,盛君灵台不净,有魔障,所以纵然吞了龙丹也无法变成龙,而身体吸收了龙丹的灵气,也无法再做回人。
她偷偷问过族里的长老,长老告诉她,盛君若能除掉魔障,就有希望变成真龙,而要除掉魔障,就必须先找出魔障。所以当她学会化形后,便要求盛君带她到凡间游玩,以此作为当年救命之恩的报答,而实际上却是出来寻找盛君的魔障,一半是因为好奇,一半是想帮盛君除去魔障,早日摆脱尴尬的处境。
小蟠趴在床上,雨声吵得她再睡不着。
盛君从来不说自己以前的事,像是什么都忘了,但她知道,忘了一切的人是不会有魔障的。她能想到的只有两条线索,一是盛君的名字,不知是否真的和盛京有关,另一个是盛君的佩剑,十年前,她在同一个地方捡到了盛君和那把剑,剑颚上刻着两个谁也认不出来的字,盛君走到哪里都抱着这把剑,像抱着自己的命。
第五折《审鹰》
盛君在皇家猎苑的一汪水潭里躺了整夜,障眼术、避水咒、化形术……什么都没用,露出非人非龙的本来模样,吓跑了水潭周围的“原住民”。
黎明时,云收雨住,暮春的阳光软绵绵地洒下来,把盛君从一个有头无尾的噩梦地叫醒。
盛君游上岸,收起身上那些不是人类会有的东西,隐匿了气息,抱着佩剑坐在一片不知名的野花里等待着。
他昨晚又梦到了前朝太子恭渠和太子伴读严尚,又是在他们跑出小盛京不久后就戛然而止。北夷大军攻破西隅大门,小盛京的满朝文武护送奄奄一息的圣上和太子等继续西撤,刚出小盛京不到十里,圣上便一命呜呼,然后……不管多少次梦见,无论多少次回想,都没有关于那之后的情形,仿佛小盛京往西十里处是一个巨大的深渊,吞噬了所有出逃的丧家犬。
盛君揉着眉心,他克制不住搜寻出那段空白的冲动,哪怕头疼欲裂,仍然想知道在那个“深渊”里究竟发生了什么。紧接着那段空白的记忆,是从一颗闯入眼帘的硕大龙头开始的。
后来他被那条自称“小蟠”的青龙救回了家,看到了西海龙族的其他成员,才知道小蟠的体型其实应该算是娇小。他的身体莫名其妙地起了变化,竟然有了龙气,而小蟠正是顺着龙气发现了礁石上的他。西海龙族不接受这种畸形的怪物,但龙王觉得女儿找到一个称心的宠物听不容易,和龙后商量一番,最后决定留下他。
盛君觉得记忆中那段空白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干扰,以至于他无法把自己和“恭渠”重合起来——尽管他知道并且确定,他就是恭渠,恭渠就是他,可是每次回忆浮现出来的时候,他都像是个旁观者,看着前世的过往。
小蟠问他名字的时候,“盛君”二字脱口而出。圣明的君王,剩下的君王,盛京的君王……原以为看淡兴衰,没想到终究意难平。
风中传来一缕开灵之物的气息,微弱得和普通的qín_shòu没什么区别,但有过雁影湖的一次相遇,盛君立刻辨认出这是他要等的金雕。
金雕被盛君捉住时,吓得三魂气魄都快散了。翅膀被灵力拢在一起拎在水潭上空,活脱脱一只待宰的母鸡。
在龙气的压迫下,金雕全然没有了猛禽的气势,徒劳地蹬着爪子,语无伦次地嚷道:“大人你可千万别把我扔下去,我是雕,长毛的,不是水里游的那种鲷鱼。我……我没干过坏事,也肆意杀生,就是想找只野兔填填肚子!”
金雕的灵念刚传入脑海,盛君就有种熟悉的感觉,恍然想起这简直就是另一个余岩。
“我不打算伤你,但你要回答我一些问题。”
“大人只管问,我一定什么都说!”金雕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小一点,温顺一点,如果可以,它很想把爪子和喙都藏起来。
盛君放开金雕,用禁锢结界罩住它,问道:“你对余岩知道多少?”
“啊?”金雕傻愣愣地张着嘴,忽然扑倒在地,抽搐似地干嚎:“老天总算知道我的怨念了,让龙神来替我主持公道了。”
“好好说话。”盛君皱了皱眉头,开始怀疑这只金雕是不是真的刚开灵不久。
“是!”金雕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跳起来端正地站好,摇头晃脑地说道:“很多年以前,我还是一只自由翱翔在天空中的雏鸟,忽然有一天,天降横祸——有个修仙的老头捉了我,让我去陪一个娃娃,作为交换,他点化了我。但这都是他一厢情愿!我宁愿有一段平凡的鸟生,也不愿意开灵长寿被欺压!”
“说重点!”盛君的眼角跳了跳。
“重点……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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