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雁看着他色眯眯的样子,头也不抬地答道:“脸。”
阿胡尔跺了跺脚,一脸痛心疾首地说了一大串胡语:“你怎么能把我当做那么肤浅的人呢?我最喜欢的可是你的聪明,尤其是你说谎的时候,眼都不眨,自以为没人忍心戳穿你,真是聪明得傻了,非常可爱。”
贺兰雁直接把脏手帕往他脸上一丢,不待阿胡尔叽里呱啦地嚷着发起怒来,又把他的手用力一抓,在桌下直接按到了自己小腹处,目光炯炯地直视着对方:“这是你们部落上最直接的交流方式了吧?”
“如果你觉得我毫无价值,这次根本不会来见我。”
阿胡尔看着他得意地挑眉,想要抽回手,却又留恋那种触感:“哎呀,哎呀,被你看穿啦。”
“我想要这个孩子,不管它到底是谁的,现在它都是我的了!”阿胡尔想了想,觉得贺兰雁这样聪敏又漂亮,孩子一定也成气候,何况他的姬妾们实在不争气。便用一种大农场主看上了肥羊的语气问道:“你要我为你做什么来交换?”
贺兰雁微微松了口气,只觉坐在他身边都要窒息了,当即拍掉了他的手,拢了拢大氅站起身来:“这里到处都是眼线,不能告诉你,你明晚等人接应,进府再谈。”
阿胡尔立刻嚷嚷了起来,只不过用的是胡地方言,除了他和贺兰雁没人能懂:“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准备了好多斧头,等我一进去就砍掉我的头?”
贺兰雁没理他,高傲地扬着精致下颔点了点:“还有,记得洗个澡刮了脸再来。”
“洗澡干什么,你还想和我睡觉?就是为了和你睡觉,也不值得本王用脑袋去赌嘛!”阿胡尔唉声叹气地站起身来,踢了一脚在骆驼旁歇脚的伙计,打发他们去买皂角。
贺兰雁见他口是心非,不由站定,巷口人潮熙攘,贺兰雁摘了兜帽,露出一张难描难画的容颜来,霎时便远离了红尘之外——
他极轻极轻地微笑着问道:“当真不值得?”
阿胡尔呆呆地望着他,只是久久不能答。
第10章
又数日,京中调令频频,皇帝在定国公辖下安插了许多根钉子,恰逢初春天气骤变,定国公犯了旧恙,一切事务交由世子陈行德打理,他倒也不动声色。
贺兰雁依旧被皇帝无形软禁在家,陈行德一离了他面前就又恢复了几分多疑,只不咸不淡地遣人送些补品,偶尔学逾墙仲子,tōu_huān一晌,没有任何承诺。
反而还时常抚摸着他的裸背挖苦:“照我看,李承明对你也算上心了,你现在不就是他养的外宅?你的日子不也滋润得很,还多了几分笑模样。”
金枷玉锁,哪里挣脱。
贺兰雁不欲解释,只“噗嗤”笑出声来,反手握住陈行德的臂膀,舔了舔软红舌尖,猫儿眼水波潋滟地眨了眨:“那倒不是因为皇帝,是因为你来得勤。”
纵是假话,也足够让陈行德头昏脑热,翻身覆上,不理前事。
大好光阴就这样闲散浪掷,贺兰雁明知两方都在调兵遣将,诱敌大意,只待一搏,却也甘心被暂时蒙在鼓里。
直到宫中传来消息,陈行德的胞妹贤妃有了身孕。
皇帝膝下尚无子嗣,闻讯立即大赦天下,宫中也为内外命妇及大臣准备了筵席。贺兰雁奉诏入宫,一洗连日来慵懒倦容,换了身绣着紫云孔雀的广袖黑衣,眉目睥睨,美得像一道惊雷。
老哲别替他挽发:“您的头发和公主一样,又浓又黑……公主只有您这一点血脉,若大事不成,您——”
“事到临头,你怎么反倒成了软脚虾?若大事不成,没能让陈行德粉身碎骨,莫说皇帝不会放过我,我自己也没脸活着了。”
“您还可以去草原。”
“阿胡尔自己都要仰赖着皇帝手指头缝里漏出点兵马给他,能庇护得了谁?哲别,你活得这么久,应该比我更清醒,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我给他做个生孩子的性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到了我无能为力的时候,你最好直接给我一刀。”
贺兰雁对镜微笑,苍白手指点了点自己胸口:“就冲着儿来,我还能死得痛快些,早点去见母亲。到时候我们在泉下团聚,她也会感激你。”
他指尖还有牵扯天蚕丝时割破的凌乱伤口,残忍又脆弱,无端便能勾引起旁人心内渴血的yù_wàng。
哲别终是叹息了一声,放下梳子,备车送他入宫。
皇帝在大殿开夜宴,贺兰雁要入内,却被卫士阻拦,恭敬地道:“陛下有密信与贺兰将军,请将军在寝殿稍候。”
贺兰雁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及至太极殿前,果然见金秉笔笑眉笑目地恭候着他:“将军可是来得迟了,现下贤妃娘娘有孕,陛下请了海化寺的高僧大德诵经祈福,久闻将军是个有佛缘的人,陛下有谕,不如也在此诵经片刻,将功折罪?”
“金秉笔说笑,我素来行止无状,目无神明,谈何佛缘?”贺兰雁一撩衣摆,坦然于寒夜中挺直了腰身跪在阴冷石砖上:“要磋磨我不用这么冠冕堂皇,直说。”
金秉笔顿了片刻,一甩拂尘,依旧是温言细语:“既然将军如此说,就请将军自便罢。你们这些掌灯的添火的都下去,没得害将军患了热病,咱家开罪不起。”
太极殿外有一池清泉,初春凝冻的冰还未化开,沿着地面每一条缝隙冷飕飕地灌入骨髓,贺兰雁多年鞍马生涯,旧伤在身,已觉头痛晕眩,四肢虚软之余还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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