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了?”
“尚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他害怕官兵。陛下若要找他,千万不能惊动了他。”
郁泱微微垂眸,蠕动了一下喉头,神情失落地挥了挥手,对随从道:“看住他,继续找。”
随从:“是。”
郁泱取下脸上的白色面具,换上一枚红的,披了件黑色的貂皮大氅,起身出了茶社,没入人流。
丁鹭甩开了随从,气闷闷地盘坐在席上,见角落里扔着那幅《采桑子》,画上戳了个大洞,把那名侍女扣走了去。
“恨君不似江楼月。”丁鹭心里头默默念来,脑门忽的黑了一片,隐隐感觉某种微妙。
郁泱号江楼月叟,恨君不似我?翻译过来,莫不成了李之仪的《卜算子》——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丁鹭吸了热辣辣的一口气,干笑:“这玩笑开大了吧。”
不夜城的繁华比起市集别有一番滋味,混乱之中有规有矩,来往互通通情达理,并无人惹是生非。郁泱于热热闹闹的人群之中漫无目的地游走,总觉缺少些什么,使自己不能好好入景,恍若一只孤鸿,虽入世却恍如出世。
“公子,掉东西了?”
墙角处,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郁泱随声望去,见一身披斗篷的老者蹲在一摊位前,卖几个罗盘。郁泱没有理会老头,继而向前走。
老者捋了捋胡须,笑盈盈地看着郁泱的背影。“我看你无头乱走,还不如买我一个罗盘,我这里有‘生财有道’盘、‘金榜题名’盘、‘天缘巧合’盘,菩萨开过光的…你买下一个,朝它的指向走,必然心想事成。”
郁泱听罢定足,回头扔给老者一枚金锭。“把天缘巧合盘扔过来。”
老者接过金锭咬了一口,验了真假,笑咧咧地捡起罗盘扔了过去。“公子真大方,若是得偿所愿,勿忘赏老朽一杯酒吃!”
郁泱接住了罗盘,盘底刻有“天缘巧合”四个扭扭捏捏的大字,盘内一根生了锈的铁针要死不死的指着他左手边——一个冒着诡异红烟的乌漆麻黑的巷子,里面断断续续传来妖孽的笑声。
是花柳之地。
郁泱信了这个邪,默默咽下一口气,转身走了进去。
第6章 拙荆戏子图5.0
越往深处越能嗅到一股醇厚的酒香,推开一扇低矮的小门,异域的歌舞当即映入眼帘。红烟靡靡,语笑喧阗,杏红色的帷幔摇曳生姿,燃烧的火苗像女人故意挑逗的纤纤玉手,一副快要失火的岌岌可危的模样。中央是一座小小的舞池,三名穿着浓艳的卷发舞姬在上边大方的舞蹈,毫不拘束。不见乐手,妖冶的旋律仿佛凭空而来。
男人们混乱的围坐在舞池下,或把酒言欢,或欣赏歌舞,或捉住斟酒的美姬便卿卿我我。
披肩露脐,卷发蓝眸,弥漫浓浓的西域风情。
——“臣可是要阅尽天下女色的男人,跟陛下耗不得一时片刻。”
想起那厮曾经说过的话,郁泱眉头轻蹙,顺着罗盘的指向穿过人群,往更深处走去,不料被老鸨挡了下来。
“公子,我们这里可不藏人,要找人请到别处去。”
“可有来过一个点要十来个美姬的男人?”
女人冷漠:“没有。”
郁泱掏出金锭给女人,女人才满意地挪开脚步。“里边是厢阁,公子想找尽管找去是了,哼哼哼哼!”
郁泱提起一盏烛灯,横眉走进长长的厢阁。厢阁另是一种热闹的声音,咿咿呀呀嗯嗯啊啊复杂得难以描述,透过半透明的门帘隐约能看到里面一具两具或三四具层层叠叠、波澜起伏的卖力的躯体。不只男女,还有…
每一个阁间只有两米多宽,但每走一步郁泱都觉得格外漫长,仿佛无休无止。他额角冒出了一层细汗,脸色僵持苍白,却十分谨慎认真。他倾耳寻觅那厮的声音,哪怕是正欲丨仙丨欲死的声音。
身侧忽的传来鼻音厚重的似曾相识的娇嗔。“还要,还要!”
一个凶悍的声音畅快地答应道:“给!”
郁泱停住了脚,怔得眼眶都在打颤,声音微小而发抖。“俾直?”
“啊啊啊啊!”里面自顾自的乐着。
“安逸?”
“嗯嗯嗯嗯!”里面依旧自顾自的乐着。
持着烛台的手越握越紧,静默了片刻,蓦地失声破音狂吠:“安嫖!”
“要不得,来了,不行了,啊啊啊啊!”
郁泱怒火中烧,拔出腰上的佩剑挥手斩断门帘。帷幔落下,门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一抹白浊“吧唧”一声打到了他面具上…
“嚎你个锤子!欠怼呐!”
完事的莽夫愤然起身,站起来竟然高过郁泱一个头,铜头铁臂,俨然是个屠夫,正伸手向一旁的大砍刀。身下一名兢兢战战、疲惫不堪的男子捂着身子,躲到了莽夫身后。
墙壁上是琳琅满目的道具,幸而不是那厮受用。郁泱仰首对上莽夫的眼睛,面上分毫不让,脚下却不禁挪退了几步,咽了咽喉。莽夫一提刀,郁泱忙将手中的蜡烛朝他眼睛砸去,瞬间消失在了长廊。
“啊!小兔崽子有种别使诈,吃爹爹几刀!”莽夫勃然大怒,理清楚眼睛后已寻不见郁泱半点踪影。“你小子有本事叫嚣,有本事出来较量一番啊!”
郁泱躲进了一个静悄的阁子,门外莽夫的声音越走越远,他顺了口大气,才看到梳妆台前坐有一名美姬,背对着他,身姿略微曼妙,头披长纱,蓬松的卷发披在肩膀,上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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