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程?”五岁的事儿有几个孩子能记得清楚,韩子阳对花程班印象里只剩下了当阳顶大的南调班子。因为顾华念打小爱戏,只道他是终于出了绝谷,赶着去听戏了。
顾华念喜欢戏,尤其爱南调。只是自打他身子不好,哪能再出绝谷,便只是看别人给他带回谷中的戏本解解馋,抑或听别人学几段,喜欢得厉害了,又极缺,哪怕学的再荒腔走板,顾华念也能听得津津有味。只是这回去花程,当然不单单是听戏了。五岁时的事儿的确没几个人能记得,好在顾华念心心念念地提点着自己,当阳里还有个沈清蝶等着他去寻,这才记了这么久。
非说是韩家平君哪能一个人出门,顾华念体会了一把当年韩子阳的不自在,跟着几条小尾巴去了花程。好在轿子在他的再三推脱下免了。顾华念原本身弱,只是经过昨晚之后,像是体内那一直以来的阴寒真导入了韩子阳腹中胎儿一般,顾华念的身子竟觉得大好,从韩家走到花程班子大门,轻轻松松。
花程看门的早把当阳的大户人家认了个遍,见顾华念的样子却是眼生,仔细打量了几遍。所带配饰虽少却没有便宜货,怕是非富即贵,便堆了笑请人进去,给安排了一个好位置,立时便有人端了牒瓜子花生,飞来条毛巾。
顾华念暗道了一声那飞毛巾子的倒是有趣,并无内力的样子,凭一双胳膊的蛮力倒是精准。此时台上一个小生正同一青衣唱着情情爱爱的。顾华念便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听着腻腻歪歪的戏码,倒也觉得有番乐趣,唱的果然是比谷里人为他学来的要强多了。带这场结束,下一场上台的却只有一个花旦了,年纪看上去得有二十三四了,比那十五六的小青衣要对这台子熟得多。
为这花旦,顾华念听得有些痴了。那花旦全然一副台下空空无人的模样,整个人都陷入到了戏里,唱的是夫婿战死沙场,女子为夫报仇,将要潜入仇家的阵营,去杀那大将,明知道有去无还。这般的哀痛与悲壮,被这个花旦活生生地表现了出来,涂了浓妆的脸上,不知何时都有了泪痕。
被这份入情的戏感染,顾华念也动容了起来。谁料到这戏结束,喝彩声却是稀稀落落,落座的竟没几个在听戏,都嘻嘻哈哈交头接耳。顾华念着实有些恼火,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才刚那个小青衣那般青涩都能引得一堆人的追捧,这花旦唱得美,怎么却没人能认真听?忽而想起戏班子能打赏,顾华念忙唤住一个小二,将身上的碎银子都给了小二,让他送给那戏子。
谁知小二却是一副不屑的样子。这公子穿得这般华贵,出手倒是小气。他哪知道顾华念那一身都是韩家的,只有那几块碎银子是他从绝谷带来的。
“这公子倒是奇怪,小凤儿那种过了气的,还有什么可赏的?”顾华念觉得别人奇怪,殊不知在别人眼里,他这般赏个过气的戏子,才是真真奇怪呢。坐在顾华念邻桌的一位公子,轻笑了一声,干脆问出声来了。而后合了手中风雅的折扇,向顾华念作揖,“这位公子倒是未曾见过,不知是当阳人士,还是来当阳游玩?”
顾华念皱起了眉头,原来那花旦叫小凤儿吗。出于礼节回了个礼,顾华念道:“当阳花程班可是方圆最好的南调班子了,我自是来听戏的。”并不习于说话带刺,顾华念这般说,其实也暗地表明了他的意思。他是来听戏,赏的自然是唱的好的。
眼前这位公子略作思量,倒是想明了顾华念的意思,笑道:“可这满屋子坐的,都是来赏人的,倒是兄台不一般啊。只可惜,若是来花程听戏,现下这些谁能唱过当年的清蝶。”这人摇了摇头,叹息道。
清蝶?都是花程班子里的,自然不可能重名。这人叹的,就是顾华念来找的沈清蝶。闻到这一声叹,顾华念心下大悸,忙道:“蝶……是说沈清蝶吗?他出了什么事儿?”小时候还不懂什么尊卑,顾华念喊着蝶儿蝶儿的,现下大了,哪里还能这么叫。何况眼前之人根本不知他与沈清蝶是旧相识,顾华念来不及说清,便只这么问道。
“看样子公子是慕清蝶之名而来?”沈清蝶当年红透了当阳,便是当阳外也少不得人专程来听戏。这公子见顾华念焦急的模样也不作他想,便说道,“清蝶虽有才名,却也毕竟是个戏子,做……那档事儿,被一个官家太太打断了双腿,自此便在花程当了师傅,不再唱戏了。”
顾华念早便不是当年的无知小儿了,戏子这行当有多肮脏,当年沈清蝶为什么要拼死送出自己,哪怕在路边没人捡饿死,也绝不让自己在花程待了,顾华念小时候不懂,这时当然早就明了了。“那档事儿”指的是什么,他昨晚上初尝过,这回提起来,少不得红了脸,咬着牙,顾华念匆匆道了谢,便赶去花程班子后院了。
一边赶去,顾华念在心底里头骂着自己,当初怎的不让师父干脆把沈清蝶也带回绝谷,省得他竟遭受了这番罪过。花程后院哪是随便让人进的,顾华念被拦在了门外,央求了看门的好久也没得通融。跟在身后的桐儿原本是抱着看戏的心思,此时也怕顾华念再给韩家丢脸,便从袖子里掏出银票来,报上了韩家的名号,终究把顾华念放进去了。
此时正午,才刚回春的时日,正午是最暖和的。沈清蝶正在自己的院子里,一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一边听着身旁站了一溜儿的小男孩儿依依呀呀地吊嗓子。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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