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韩子贡笑出了声儿,“我听我江湖上的朋友说,你们绝谷里的大夫,一个个不但医术超凡,武功也都是拔尖的,怎么到你了连轻功都不会?——屋旁有梯子,你四哥我也不会轻功!”
顾华念闻言,去寻了梯子,爬到了屋顶上。在下面倒不觉得,屋上冷风阵阵,顾华念穿得少了,少不得缩缩身子。坐到了韩子贡身旁,两人离得近了,说话也可以小点儿声了:“我小时候生了场病,身子不好,师父也疼我,平日里不怎么管我,所以没有学武。”
“喝口酒,暖暖身子!”韩子贡又拍开一坛酒的封泥,提着壶口,递到顾华念眼前,道,“那你平日里就在一旁轻轻松松地看着你的师兄弟们扎马步、练功?他们定然羡恨你罢。”
“连屋子都不能出的病秧子,有什么可羡恨的。”顾华念摇了摇头,“我不喝酒。——四哥酒量倒是大,喝了这么多了,也不见醉。”
韩子贡冷笑一声,收回了原本要给顾华念的坛子,自顾自地又灌了一大口,叹:“平日里只是喝着有趣,稍不留意便喝的醉醺醺的;今儿个是想喝了好睡上一觉,却怎么喝都不醉。这酒啊,总是跟我对着干,真是个讨厌极了的玩意儿,偏又离不开,离不开啊!”说着便又灌了一口。
“四哥,喝太多了,伤身。”顾华念劝了一句。
韩子贡哪里肯听劝,拍了拍顾华念的肩膀:“不喝伤心。”顾华念猜着,今晚上韩子贡这般失态怕是为了岁儿,只是不想冒昧问出口。韩子贡看着不醉,酒劲儿也是上了头的,感觉着头昏沉沉了,拍过顾华念的肩膀之后,便一手抱着酒坛,另一只手撑起了额头,连连叹息,“我今年二十有九,拖了这么多年不肯成亲,对外说是贪玩,可实际上,我想娶岁儿。只娶她一个就好。——可惜,可惜……可惜岁儿是贱籍,比我这个庶出子还没地位。我娘说什么都不肯让我明媒正娶,我也是个胆小的,连在母亲那儿提一句都不敢……”
韩子贡确实是醉了。话说到后头,已然不是说给顾华念听的了,只是抱着个酒坛子,茫然着一双眼睛,自说自话一般。顾华念想着劝上几句,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才好,不知怎么着便脱口而出:“我也是贱籍……”
奴,婢,犯,倡,优,匠,都是不被当成人看的贱民。顾华念当初被家里卖入了花程班子,便是脱了良民,入了贱籍的,只是后来归了绝谷,朝廷向来不管江湖事,那户籍也成了一张废纸,没人仔细追究了便是。顾华念这一脱口而出,韩子贡显然也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却是哈哈大笑:“我总觉得我平日里从不管什么良贱嫡庶,易之你刚刚那句话,可让我想明白了,原来我也只是个俗人而已!”
韩子贡是说,才刚他也有了轻视顾华念之心。顾华念叹道:“良贱嫡庶,不都是人,哪里来的高低贵贱。就是皇帝,也只有那一条命,死了便什么都没了而已。”
“易之啊易之,多谢你点醒我!”韩子贡丢了手中酒坛,双手叉在脑后,仰躺了下来,全然一副看空了一切的模样,“不就是那一条命,当然没什么高低贵贱。——易之,倘若我哪天,也和我那蠢大哥一样,和老九对上了……”
和阿旭对上了?顾华念心里头最要紧的自然还是韩子阳,韩子贡话说到这里,顾华念忙偏头去看。谁料到下文未等来,韩子贡竟睡在了屋顶上。顾华念推了两下,并未醒来。
顾华念叹息两声。灯笼里的蜡烛燃尽了,只有月色引明。
章 〇三一 重建
韩子贡喝多了酒,在屋顶上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便着了凉。宿酒加上着凉,响亮的两个大喷嚏打出来,昨夜的重重心事也淡了些。侍女琴儿捧了一碗汤药来,道:“四爷,今天一早九平君那儿就遣了桐儿来给您送方子,既醒酒,又治发热。”
“易之啊易之,知道我要——阿嚏!——知道我要着凉,也不把我送屋里去。”韩子贡又打了个喷嚏,顺口抱怨了两句,接过汤来,咕咚咕咚地灌下去了。
琴儿笑道:“四爷您也别难为顾平君了,他也是不会武的,大半夜里哪能把您从屋顶上扛下来。”
“那他怎么……”韩子贡本想说句“那他怎么不叫几个人来”,忽而又想起了昨晚上两个人聊的什么良贱无分,又嘲笑了自己一下。自己不过是要着个凉,全然是自找的,哪能为了这个扰人清梦呢?
琴儿正等着韩子贡的下文呢,左右等不来,便借口问道:“顾平君怎么了?”
“好!易之做的好!哈哈!——阿嚏!”韩子贡嘲讽了自己几句,又打了个喷嚏。
正想着今天病了,还是老实在家里呆着吧。把汤药灌了下去,韩子贡用袖口摸了摸嘴巴,把碗递给身后的琴儿,打算睡个回笼觉,谁料到韩宋氏房里派人来问:“四爷,老太太请您去前厅。”
边打着阿嚏便向前厅赶去,韩子贡到的时候,已然是最后一个了。推开门一看,韩子贡吃了惊下,笑道:“嘿,今天人好生齐全!”屋子里除了主座上的韩宋氏,韩家这一辈十二个男儿,除了养病的老九由顾华念代替,小十二未曾成年外,全部都坐在了厅里,按着长幼次序依次落座。只是老三对面已然坐下了老五,大概是都不觉得一向不管事的韩子贡会来,没给他留个座位。这下见韩子贡来了,老五韩子凡尴尬地笑了笑,叫到:“四、四哥……你怎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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