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姐姐将他藏在了炉灶下,等整个家都烧得差不多了,他才从炉灶下爬了出来,他看着满院子的死人,里面有曾今疼爱自己的父母,有从小照顾他的奶娘丫鬟,还有他一年前自己挑的书童,可是这些活生生的人现在全都无声无息地躺在那。他虽然才五岁,但他知道这些人都走了,永远地离开他了,就像那只他养了两年生病死掉的狗,再也回不来了。
他从废墟中走出来,站在那原本很是庄严如今却是断壁颓垣的大门前,他才五岁,接下来他该怎么办,昨夜那些黑衣人都是蒙面的,为的是他江家祖传的宝物——冰魄寒蟾,他连那些人是谁都不知道,如何为江氏满门报仇,他现在连活下去都成问题,更别提报仇了,五岁的孩童能做些什么,就这样等死吗?
就在这时,大雨中驶来一辆马车,马车上跳下个二十几岁的青年男子,那男子撑着伞走到他面前,抬手想要帮他擦掉些脸上的脏污,男孩一扭头避开了。
那男子也不恼,从身后侍从手中拿过一件厚褂子,披在那早已不知被雨水淋了多久,全身轻颤的男孩身上,男孩面目表情地抬起头来,“你想干什么?”
“我是你父亲的好友,听说有人正打你家祖传之物的主意,便匆匆赶来了,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我叫贺承仲,你可以叫我贺叔叔,你可愿意跟我走?”贺承仲如是说道,心里全是对着苦命孩子的怜惜,想着自己好友一家的惨死,也很是悲痛,可如今江家就剩这一根独苗了,他无论如何都要照顾好他,以慰好友在天之灵。
“我不认识你,而且我身上也没有可以给你的东西,你为什么帮我?”五岁的孩子声音清冷,语气中是浓浓地不信任。
贺承仲轻轻抚了下那孩子的头,这次他倒是奇怪地没有避开,“不为什么,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说定还会饿死街头,你要非问为什么也不相信我是你父亲的老友的话,你就当时我在给自己的孩子找个玩伴,反正你无处可去,还不如跟我走。”
男孩低头思考了片刻,别看他年纪小,可是作为江家的长子嫡孙,父亲在他两岁多时就开始教导他了,他看得出来这男人没什么恶意,至少现在没有,甚至对他还很好。过了会儿,他倔强的抬起头,“好,我跟你走,不过我不是卖身给你家做奴才,在我想走的时候你不可以阻拦我。”
“好”,贺承仲笑笑,这孩子小小年纪心眼到不少,“我原本就没打算让你为奴为婢,我是打算让你做我的义子,为了你今后的安全,从今日起你就叫贺桑如何?”
男孩点点头,于是他就跟贺承仲回到了长夏山庄,此后只有贺桑,是贺承仲的义子,在没有什么江家少爷。也是在这里他认识了贺晏晚,比他大三岁的贺晏晚,从此他的幸与不幸都从这个人开始,从这个人身上结束,也许真是命中注定的。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这日八岁大的贺晏晚刚从学堂回来,一回来就听说父亲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个比他小三岁的男孩,说是义子,想自己从小没有兄弟,也着实孤单,好不容易终于有个弟弟了,高兴地扔下东西就急急往后院跑,小书童铭文在后面是甘夜赶不上,贺晏晚一边跑心里还打定了注意:以后他会好好地照顾弟弟,做个好哥哥,决不让他人欺辱了他去。
贺晏晚跑到后院遍寻不到那传说中的弟弟,问了下人说父亲正在书房和管家说事,那带回来的小男孩刚还在院子的石阶上坐着呢。咦,那就奇怪了,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呢。贺晏晚挥退了下人,自己一个人在院子中继续寻找,院子就这么大,他就不信弟弟还会飞了。(贺晏晚自来熟的毛病又犯了,人还没见过呢,就弟弟啊弟弟的叫上了)
贺晏晚走到假山边,刚想离开,却忽然听到很轻很轻的啜泣声,这声音很小,可确是从假山后面传出来的,贺晏晚转到假山后面,就见一小小的身影蹲在那,双手抱膝,埋首在臂中,可不就是他在哭嘛。贺桑听到脚步声,立马抬起头,脸上挂着泪珠,眼睛红红的,看向来人,原是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小孩,看他那身衣服也不像是这家里的仆奴,连忙拿袖子胡乱抹抹脸,自己的狼狈脆弱可不能让外人瞧了去。
贺晏晚见那小身影抬起头来,呵,这小孩真漂亮,嘴唇红红的,皮肤白皙,脸上粉嫩嫩的,一双大大的眼睛因为哭过的缘故正湿漉漉的盯着自己,偶尔眨了几下眼,可是比那刚出生的小狗还惹人爱呢!(这个比喻我无语鸟)贺晏晚见他看到自己后胡乱的擦脸,就感到一阵阵的怜惜,正想上去给他好好擦擦,又怕会吓到那个小可人,只有作罢,过了一会儿,见他还盯着自己看,那眼神像在说:你怎么还不走!
要是以前,贺晏晚是一直被所有人宠着的,若是有人这样地瞧着自己,早拍拍屁股走人了,可今儿看到他,也不知是那根筋不对了,不但不走,还从怀里拿出一包饴糖,那是父亲从京城给他带了的,可好吃了自己都舍不得吃呢,贺晏晚不好意思地蹲□来,把那包饴糖小心翼翼地递给贺桑,“给,这给你吃。”
贺桑奇怪地看着贺晏晚,并不动手结果那东西他可记得爹教过他“君子不吃嗟来之食”呢!贺晏晚见他不动还一直看着自己,以为他是害羞,便自己打开那纸包,挑了块最大的,塞到贺桑手里,“你吃啊,这真的很好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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