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涛院癸字号房谈笑风生,恰逢天晴,午后暖日照进来,竹香熏人欲醉。孟时涯偷偷观望林长照一举一动,满心温热,恨不得便这样地久天长。
众人闹了一番,趁着天暖,说要把“邺安四公子”聚齐了,只当开个品茶会。于是荻秋急忙忙找他给孟时涯包的好茶叶,有人去请李瑛。徐绍最爱热闹,自己跑去请太学、广学两馆的馆丞。林长照被孟时涯哄劝着坐在了窗外的竹亭里,面红耳赤不敢抬头,几个性情奔放的学子还取了酒,作起了诗文。
竹涛院向来清静,而今这般喧腾,临近的松照院不少学子闻声而来,得知是为着“邺安四公子”举行的品茶会,一传十十传百,竹涛院的凉亭不多时就围满了人。
众学子本都是各地才俊,读书人的清高傲气在身,素来独来独往,眼下见了才子宴会,莫名心向往之,彼此之间生疏渐消。昔日同宿一房也难得说上几句话的,这会子亲近了许多。
孟时涯等人自然是被众星拱月,围拥在当中的。林长照有些放不开,手脚僵硬不敢乱动,只一双清亮的眼睛左右观望,满眼欣喜。
“那个绛紫色袍子的,是灵州刺史的儿子。”“披着黛蓝大氅的,是工部侍郎的胞弟。”“个头最矮的,是大皇子的小舅子。”“抱着书的,是左监门卫上将军的儿子”……孟时涯在林长照耳边悄声与他介绍。林长照越听越诧异,忍不住问他怎么就全知道。
孟时涯笑而不语,眼角带着几分得意。林长照便装作不要理他,孟时涯顿时收起笑容,低声告饶,说自己数日前也不识得几个,都是这几日听他们谈天时自己猜出来的。
林长照半信半疑,看他自以为绝不会错的神情,不免觉得好笑。但孟时涯此举也是为他以后积攒人脉,林长照心知肚明,也是感激在心,就顺手替他倒了一杯茶,送到他手中。
孟时涯受宠若惊,差点儿失手把茶水倾洒了。痴笑之际,贺之照领着两位馆丞走了进来。众学子纷纷起身见礼,贺之照回了礼,看了一圈,目光落在林长照身上,向他笑了笑,坐在了首位。
“我方才听说了,邺安四公子的由来不虚,是国子监的荣耀啊!”贺之照笑道,“其实在座诸位都是国之栋梁,大周朝不可多得的良才。这四位既然深受你们推崇,自是有他们过人之处,往后诸位尽可融通请教,更进一步,行君子之所为,成公子之风采!我之心愿,便圆满了!”
学子们无不动容,纷纷称是。
林长照望着贺之照,眼眸中神采奕奕,再也掩饰不住。
孟时涯满心苦涩,叹息一声,面上强颜欢笑,不敢叫他发现异常。贺之照比之他们,不过年长几岁,然举止言谈,都不是他们能够比拟的,正如他的字,“兰烟”。大周朝皆赞贺大人为“兰烟公子”,委实不算妄传。
也难怪林长照对贺大人另眼相看。
前世,这位贺大人以君子文雅之面貌,行雷霆狠厉之手段,将最不受皇帝喜爱的六皇子推上了御座,之后铲除贪官污吏,斩灭叛贼逆臣,数年光景就让大周朝成为了远近十余国中最强盛的一个。
这一生,只怕他也能做到。
孟时涯凝望林长照笑颜,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他都不会与贺之照为敌。相反,他会助贺之照一臂之力,匡扶六皇子荣登大宝,然后看着林长照入朝为官,施展抱负,成为一朝贤臣。
翻脸为敌
“邺安四公子”品茶会过后几日,国子监都是其乐融融的景象。待皇榜张布,春闱将于四月初五开考,主考官是颇得文人赞誉的孟大人,学子们更是兴致高涨。已经苦读数年的学子早把名册交了上去,只待赴考。待他们听闻孟时涯这次不入春闱,替他惋惜,然更多是愉悦之情。
孟时涯本是状元之才,他若同年赴考,那状元之名无论如何轮不到别人。虽然这番得了状元名声也在孟时涯之下,但欲入朝为官者,哪个不在乎虚名呢?
林长照也为孟时涯可惜,以为他是避讳孟大人做了主考官的缘故。孟时涯没有解释,更不曾透露三年后赴考武举的打算。林长照以为他每日跟徐绍习武比试,空闲时专研兵法名著,是个人喜好罢了。
毕竟在学堂上,孟时涯读书还是很认真的,每日听学都不曾落下,主簿大人布置的文章也都用心写过。不过他到底聪明,见解颇深,不是每时每刻都听得仔细,有时候在学堂上也会发呆出神,偶尔还偷偷拿了天文地理的杂书来看。
转眼到了二月中旬,天气转暖,学子们下了学堂,三三两两聚在学舍的池沼旁凉亭里,席地而坐,辩论学术。
这日午后,因太学馆与广学馆各处例行修缮,学子们得了空闲,乐得自在。孟时涯捧了笔墨到竹林的凉亭里画竹。恰好李瑛寻了本古棋谱,就拉着林长照另外支了张小桌子一起下棋。徐绍无人相陪,自告奋勇给孟时涯做了研磨递笔的小厮。
一幅墨竹图绘到半途,忽闻竹林外吵闹声不断,且越来越近。孟时涯闻声皱起眉头,林长照更是被吓到,棋子掉落在棋盘上。
隐隐约约,能听出是叫骂,夹带着孟时涯的名字。
“姓孟的!给小王滚出来!”“……缩头乌龟!”“还不给老子磕头认错!”
竹涛院本来不大,没多时那几个人就穿过竹林,来到了凉亭外。乍见所谓“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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