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执起沈云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眼含期待地蹭了蹭。
“好,到时候我们就凭《清觞》相认。”《清觞》便是那日沈云和璟清一起奏的曲子,后来璟清整理出了谱子。那时两人心境尚且淡泊宁静。转眼却这般的狼狈,生死在即。沈云红着眼睛回道,用另一只手搂住了璟清。
璟清艰难地抬起头看了眼沈云。这一瞬间,他的脑子里涌来很多回忆,都是他与沈云独处时的。那段澹然平静的岁月,是他此生最快乐的回忆。
“云儿,保重。”
璟清最后看了一眼所有人,松开了沈云的手,自己的手也随着垂了下来。沈云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闭上眼的璟清。他压抑了多日的眼泪决堤而下。
沈云站起来的时候,眼前血红的一片,而后晕了过去。
“璟清,璟清…”沈云梦呓时不断喊着,睡梦中胸口还有一阵阵的痛。漫天的红雾中,他无力地看着璟清的背影一点点的走远。
璟清的葬礼,沈云没来得及参与。那日璟清咽气后,他早已是强弩之末的身体终于是撑不住了,醒过来的时候璟清的头七已经过了。他心里木然,只晓得流泪,直到哭晕过去,反反复复,将自己封闭了起来。
这段时间他的视力极具的下降,看人视物只得个轮廓,又不知日夜的待在静王府里,守着璟清的牌位,仿佛失了魂一样。只要想着璟清在他怀里咽气的样子,心疼的像刀割一样。但他又忍不住要一遍遍的去怀念去回忆,不断地挖开伤口,连结痂的间隙也不曾给自己一分,直到每口呼吸都带着无法忍受的疼痛,疼到没有知觉。
璟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却是无力阻止。无论他说什么,沈云都听不进去。他甚至点过沈云的睡穴,强迫他休息。可沈云醒过来,像只被激怒的幼兽,一言不发又回到了静王府里。
璟泽知道璟清时日无多的时候,更加没有立场去阻止沈云陪伴璟清。可他也察觉自己弟弟对沈云的心思,却为时已晚,只能看着沈云守着璟清不眠不休。他兀自害怕沈云会一直这样,将他隔在自己的世界之外。他早已惯于从沈云身上汲取温暖,那他要怎么办...
在他如此无助之时,以四朝元老严正为首的一批人又开始了弹劾沈云的折子。沈云住在宫里的消息不胫而走,这等不合礼制的宠爱是昏君所为。然而,君上总是无错,错的总是旁人,一如误国的美人。于是矛头又一致指向了沈云。
过了璟清的五七,沈云终于开始尝试走出来。严煜说的一句话,点醒了他。璟清豁出一条命救你回来,你就是这样作践自己报答他么。伤口再疼,也要花时间去慢慢愈合。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每次回忆起璟清的时候,就像初见时饮的那一杯珍红,清淡甘甜的口感里是那绵远不散的气息。再想到璟清的死,只觉得心里的苦涩直直泛到了嘴里,心里破了一个口,一喘气就呼呼的疼。在煎熬的两端,他不断要求自己寻得一个平衡。
他这段时间原只做了挂名尚书,具体事务璟泽吩咐下去叫吏部侍郎暂代处理。当他想要努力地再次恢复生活时,他强迫自己正常的睡觉吃饭处理公务,准时参与朝议。
再看到那些较之上次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谏折和同僚们那些异样的目光及窃窃私语时,他突然真能不以为然地照单全收。或许,是因为他知道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他逃避的港湾已成了陈年旧事。他也拒绝了璟泽让他再住宫里的提议,也没再留在静王府,独自搬回了尚书府。
他与软弱不断頡頏,想要振作起来。却总有些措手不及之事,在他负了过重的轭的肩上再压上些担子。这日,他下朝后被一位小太监拦住了去路。
“沈大人,娘娘有请。”
后宫之中,眼下只有一位娘娘,就是正宫皇后柳菱。沈云也能猜到柳菱找他是何事。他做不到问心无愧,反倒是心虚不已。他总有对柳菱的一份歉疚,柳菱是璟泽明媒正娶的正妻,拜过天地入过洞房。如果不是他的介入,他们本来是琴瑟和谐的一对。
“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沈云按着礼节行了跪安礼。其实他私下从不跪璟泽。他原是要跪要守礼的,毕竟礼孝古来重之。只是璟泽觉得这样两人过于疏离心有不悦,他想着私下不跪影响不大,也就遂了璟泽。逐渐,他也就有些忘了礼数,习惯有时真是可怕的一件事。如今,他跪柳菱,这一跪提醒了他,他与璟泽是君臣的关系。这一跪也在告诉他,他是如何不知廉耻地做了顽臣。
“沈大人不必多礼,请坐。来人,给沈大人看茶。”
沈云坐下来后,看了眼柳菱。柳菱的汴京第一美女之称,他早有耳闻。如今得见,只能说当得起这样的称号。她笑的端庄,妆容大方而不刻意,五官柔美而精致。举手投足,具是优雅。一颦一笑,皆是得体。若是没有他,柳菱和璟泽确确实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沈大人心思机敏,应该猜到本宫找你来的原因。本宫今日特意叫父亲联合几位重臣拖住了陛下,只是想趁机与沈大人说个话。”
沈云讶然,想不到柳菱一上来竟如此坦白。他为臣者,更不好端着,便开口问道,“娘娘所为何事?”
柳菱似是在拿捏说辞,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沈大人,陛下曾与本宫说过,他是真心爱你,这辈子不会再喜欢别的人,叫本宫死了心。”沈云听得柳菱一面之词,以为璟泽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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